聶雲瀚便大咧咧地來做電燈泡了,爾後,又見尉遲非玉親自監督著衛王府的下人送來了色香味俱全的晚膳。
蕭胤毫不避諱地當著尉遲非玉的面用銀針一一試過菜餚,確定沒問題,這才慢條斯理地將桌上的筷子遞給驀嫣,而聶雲瀚這廝,竟然也敢目中無人地公然坐了下來,舉筷便吃,也不管尊卑上下和身份有別,實在是有所恃仗,便肆無忌憚。
“不知,臣是該稱您為陛下,還是世子?!”此時此刻,尉遲非玉站在一旁,仍舊恭恭敬敬,履行著“主人吃著他看著”的侍奉原則,把個忠僕的角色扮演得恰到好處。只不過,他說的話卻是極具深意,不只驀嫣,就連聶雲瀚也被驚得目瞪口呆。
“稱陛下亦可,稱世子也可,有差別麼?”蕭胤淺淺啜了一口用梅花雪水泡煮的青州秀眉,嘴角微笑的弧度揚得更高了些,臉色不見半分稍變,舉止穩妥得不見一絲波瀾,似乎一點也不怕在場的人得知他的身世秘密:“就算朕是蕭翼的兒子,先皇蕭齏無子,無嫡立長,這皇帝的位子,朕仍舊可以坐得穩穩當當!”
驀嫣愣了好一會兒,從兩人不見鋒刃卻暗藏殺機的對峙中,她明白了過來——
原來,蕭胤早就已經得知自己是蕭翼的兒子了。
“我沒有料到,陛下竟然真有如此膽色。”尉遲非玉滿眼讚賞,帶著一點漫不經心,淺淺勾著唇角,笑痕清晰分明,卻無半分笑意,目光鋒利如劍:“可惜,衛王爺已死,除了我,還有誰能確認陛下的世子身份?此地乃是虎狼巢穴,外頭數十萬守軍,個個都以為是你謀害了衛王爺,
我只需一聲令下,便能讓你人頭落地。”
蕭胤不緊不慢,抬眼看了看尉遲非玉,又看了看一臉呆滯的聶雲瀚,笑得很是不屑。“卻不知,是尉遲總管你的嘴快,還是聶將軍手裡的劍快?”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聶雲瀚放在桌上的長劍,不過隻字片語,就把聶雲瀚給拖下水了。
尉遲非玉目光一凜,自知聶雲瀚的劍不是吃素的,臉上的笑意一下就淡了,多了一抹防備之色。
聶雲瀚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要開口撇清關係,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口。明明,他是一點也沒打算淌這渾水,可如今,蕭胤不過有意無意地一句話,就把他給生生地拖了下去。
不僅如此,此時此刻,就連驀嫣也來添亂!
“陛下,如此目無尊長的總管大人,若是他死了,給他安個什麼罪名才好呢?”驀嫣擱下手裡的象牙筷子,笑得好生嬌俏,故意媚態十足地倚到蕭胤的懷中,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出人意料的,蕭胤竟然極自然地順勢攬住她的腰,掌心一片火熱。驀嫣看了看滿臉表情僵硬的聶雲瀚,語調悠然:“不如,就說他因尉遲非馳將軍之死對聶將軍懷恨在心,背後出手,意圖不軌,結果卻被聶將軍失手一劍刺死。”
到了最後,她還不忘努努嘴,添油加醋地補上一句:“反正,聶將軍不是很擅長一時失手將人殺死的麼?”
聶雲瀚的嘴角再度抽搐了一下,咬著牙,真恨不得一劍刺過去,把眼前這狼狽為奸的一男一
女給串成糖葫蘆。
他本屬意坐山觀虎鬥,把戰火給引到蕭胤身上,可沒想到,如今,就連自己也被波及了。
罷了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尉遲非馳的確是死在他的手上,尉遲非玉又怎麼會善罷甘休,只怕,以後無容身之地事小,惹來殺身之禍是真,倒不如見機識趣地與這兩人合作吧。
尉遲非玉凌厲的眼一眨也不眨的望著蕭胤,極慢地從唇縫裡擠出駭人心魄的一句話:“你們以為,殺了我,青州的兵權,便能拿得回去了麼?”
“所以,朕暫時還沒打算要你的命。”蕭胤語意輕柔地搖搖頭,那雙似是被火迷濛了一樣的眼睛微微眯起來,深不見底,眉眼輾轉間,是蓄勢待發的氣勢與詭譎難測的深沉:“不過,若是尉遲總管不識好歹,自然有人會結果你的性命,畢竟,衛王府總管一職,覬覦的人可不在少數。”
到了最後,像是有意要附和驀嫣一樣,他瞥了聶雲瀚一眼,聲音裡突然帶上了幾分戲謔,唇角浮起一絲難以解讀的複雜笑意:“你說呢,聶將軍?”
聶雲瀚徹底無語了,左右為難之下,只好硬著頭皮用手掩著唇,乾咳了一聲。
與狸謀皮
半晌無聲。
尉遲非玉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又是一陣青,許是沒想到因著聶雲瀚的倒戈相向,讓自己無端陷入了囹圄之中,反倒陷入了被動,被人就這麼牽著鼻子走。總是實在如此窘境之下,他仍舊不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