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若非自行了斷,便會直至壽終正寢。”
驀嫣靜靜地消化著向晚楓話語中的言辭,一字一字,只覺得如同是一根又一根的鋼針,紮在身體的每一個部分,胸口泛起陣陣酸意,隨之湧上來的還有悶悶的疼痛,痛得她連視線也開始模糊了起來。“不管怎麼說,瘋瘋,我都要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狸貓。”良久之後,她還是開了口,儘管有些忐忑,卻仍舊真摯而坦然:“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會想辦法醫治你的宿疾!”
可是,她心裡一清二楚,向晚楓的宿疾,只能活剖了蕭胤的心來醫治。如今,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讓人傷害蕭胤。而向晚楓對她的情意,她不是不知曉,可是,她不是博愛的情聖,她的心很小,早已經滿是蕭胤,如何能留下屬於向晚楓的一席之地?
她遇到的都是情深意重的好男人,無論是蕭胤,還是葉楚甚、向晚楓,甚至是蓮生,可是,老天似乎一直在與她開著荒誕不經的玩笑。
對於她的話,向晚楓不置可否,只是低下頭,徑自斂了眉目,不再看她,似是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她趕快離開,一如既往的矜傲與淡漠。
可其實,只有他自己心裡才最清楚,不看她,是因為他怕。
明明,她已經在他的懷裡了,只待蕭胤一命嗚呼,她就會真真正正地轉而依靠他了,可為什麼,他會在最後的一刻躊躇不前,甚至於最終違揹他與蕭胤當初的約定?
他曾經甚為自得,以為自己扼住了蕭胤的弱點,可其實,她又何嘗不是他的弱點?蕭胤避視她的眼淚,而他,不是也在她的眼淚裡投降了麼?
或許,他早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修書請姑姑代他尋覓凌之昊的蹤影。
只可惜,這一世,她是蕭胤的女人,若算蕭胤死了,她的心也定然會隨之死去,斷然不會屬於他,即便他最終得到了,也不過是個軀殼罷了。
喜歡她,這是他無法控制的事,但,若在此刻直白地表現出來,只會讓她更加困惑,更加為難,他不願自己最終得到的是同情,是憐憫。
醫神向晚楓,從來不屑任何人的同情與施捨。
驀嫣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轉過身,一步一步往外走。正待跨出門檻,卻聽身後再次傳來了向晚楓的聲音。
“我答應過他,要為你下胎,不過,我實在是下不了手。”他的聲音低啞,話語聽起來頗有云淡風清的意味,可言辭之下的分量卻是不可思議的沉重:“你肚子裡的孩子註定是留不住的,如今,已經不能再拖了。”
驀嫣的腳步頓在門口,只是緊緊握拳,掐緊了掌心。半晌之後,她鬆開手,幽幽地攤開,卻發現掌心裡已經留下了半個新月般的印子,襯著蜿蜒的掌紋,像是她與蕭胤早前彼此曾艱險跋涉過的路程,留下的都是難以磨滅的印記。
緩緩垂下眼眸,好一會兒之後,她才幽幽地應了一聲。
“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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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之中,蕭胤只覺得自己整個思緒都是飄飄忽忽的,身子也是輕飄飄的,就像是失了線軸的紙鳶,一陣極輕微的風都能把他給刮到渺遠的彼方去,那種虛無縹緲的感覺令他一陣又一陣的心悸。其實,這種感覺於他應是再熟悉不過的,以往很多次長壽閻王的毒發,不也都是這樣麼?
可為什麼,就是那唯一的一次,驀驀在他的身邊,守著他,抱著他,他就從此再也離不開她,再也捨不得放開她?
明明,他打定主意要報仇的時候,不是就已經斷了所有的後路了麼,可為什麼,他還要奢望?
原來,他也渴望有一個對他不離不棄的女人麼?
隱隱的,有一個女人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他聽不清楚,可是,他知道,那是他的驀驀。他曾胡思亂想過,若人死了真有魂魄,他能不能在這世間做一個孤魂野鬼?那麼怕,怕一旦轉世投胎便再也找不她,倒不如,就這麼一世又一世地守著她,看著她。
如今,他已經死了麼?
也不知在那混沌之中漂浮了多久,終於,無意識地睜開朦朧的眼,他看到床榻前似乎是坐著一個人,可眼前卻似是蒙了一層薄紗,怎麼也看不清那人是誰。
許久許久之後,當他接受自己還未曾魂歸九泉的事實之後,眼前朦朧的一切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他這才看清,那坐在他床榻前朝著他吹鬍子瞪眼睛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