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唐子禾跪下,頭磕得砰砰響:“唐元帥!振作起來!帥旗沒倒……”
話未說完,城外一支冷箭嗖地一聲,射穿了齊老的脖子,齊老圓睜雙目,老邁的身軀痙攣抽搐幾下,最後軟軟倒地,死不瞑目。
唐子禾渾身一哆嗦,看著血泊中仍睜著憤恨雙眼的齊老,唐子禾掩面放聲大哭。
“是誰在造孽?秦堪,是你還是我?”唐子禾趴在城頭箭垛上,朝著城外大軍嘶吼,絕望之態形若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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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戰仍在繼續,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雙方主將的目光注視中逝去。
秦堪站在遠處,看著城頭的百姓不顧生死拼命搬運著沙袋堵城牆缺口,此刻秦堪的心痛一如唐子禾。
總以為自己是救世主,總以為自己代表了正義,然而霸州百姓們的表現卻彷彿狠狠抽了他一記耳光。
民心,不是應該站在他這邊的嗎?為何這些人悍不畏死的抵抗他?他做錯了什麼?
“是誰在造孽?唐子禾,是你還是我……”秦堪仰頭闔目,痛苦自語。
他發覺此刻自己的痛苦難受,一定不比被凌遲的劉瑾好多少。
“來……來人。”秦堪顫聲下令。
“末將在。”京營指揮使賀勇馬前抱拳。
“召集軍中書吏,緊急再抄撰告民書,遣擅射者投箭書入城,再派嗓門洪亮的騎兵接近城牆,告訴全城百姓,朝廷絕不加害百姓,皇帝陛下已降下仁旨,絕不提附賊舊事,霸州一應苛政俱免,百姓來日可期……”
賀勇看著面色灰白的秦堪,嘴唇囁嚅一下,遲疑道:“侯爺,霸州城牆已開啟了缺口,眼看即可破城,此舉是不是……有些多餘了?”
秦堪目露殺機盯著賀勇,大聲道:“賀勇你給我聽著!興王師而伐不臣,此乃義戰!你看看城頭百姓的表現,若大軍破城,百姓蜂擁抵抗,將士不得不向百姓舉起屠刀,這還叫義戰嗎?你教我如何命令將士們殺戮百姓?如何向這些老人婦孺和孩子下殺手?”
“侯爺,他們已不是百姓!”
“他們是百姓!!”秦堪暴喝:“只要沒拿起兵器,他們就是百姓,他們仍是陛下的子民,我們朝廷將士就絕對不準碰他們一根汗毛!這是本侯的軍令,違者立斬!快去!”
賀勇抿了抿唇,終於抱拳傳令去了。
目光再次投向城頭來往繁忙的百姓,秦堪痛苦喃喃自語:“再爭一回……再爭一回民心!”
…………
齊老用生命為代價,令唐子禾不再是沒有靈魂的軀殼,當她回過神時,城頭箭矢漫天飛舞,城下缺口兩軍仍在拼死鏖戰,五步之外,她的帥旗仍在高高飄揚,像一隻永不屈服的困獸,高傲地挺直著身軀,雄視兇惡的狼群。
看著城牆缺口處堆積如山的屍首,唐子禾流著淚慘然一笑。
“將士們放開缺口,城內結陣!城頭上來一千人,將沙袋,滾木,擂石往缺口裡扔,全城婦孺和孩子移往內城!”
隨著唐子禾的命令,所有反軍將士和城頭忙碌的百姓們振奮了,瞬間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依唐子禾的命令有條不紊地各自執行起來。
反軍徒然放開缺口,儘管明知突破缺口後還有更凌厲的殺陣等著他們,可京營將士們仍歡欣鼓舞,只要衝破前方殺陣,破城第一人可是潑天的功勞,這筆功勞甚至可以延續好幾代,足夠自己用命去拼。
山崩地裂般的喊殺聲裡,京營將士們揚刀從缺口中衝了進去,剛衝進城內,等待他們的卻是一片亂而有序的刀山箭雨,以及頭頂上不斷扔下的沙袋,滾木和擂石,無數將士慘叫著被亂刀劈死或被滾木擂石砸死,傷亡數字急劇上升,最後竟無人再敢穿越那片要命的缺口。
終究敵眾我寡,終究難敵四手,未受過訓練的反軍結下的陣勢那麼的不堪一擊,衝入城中的近千名京營將士如虎入羊群,勢不可擋,反軍節節敗退。
“義軍倒下了,我們來!”一名年老的布衣百姓顫巍巍拾起了兵器,生硬地加入了戰團:“只有將狗官兵趕出去,咱們才有一條活路!”
一聲高呼,老人,婦孺,孩子紛紛自覺從地上拾起兵器,輕顫著身軀,神態卻無比堅定地走向京營將士。
這是一場慘烈的,前所未見的攻城戰,軍與民彷彿被混淆,是與非彷彿已模糊,然而生與死卻清晰可見。
唐子禾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城頭朝拿起兵器廝殺搏命的百姓們磕頭,磕得額頭血流不止。
城外護城河邊,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