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神都那邊已派了欽差來凌州……”
六爺隨手翻開一本摺子,並不在意,“他還不是怕我上都?”
“王上既想讓六爺回來,又怕六爺真的回來,如此寡斷,也真是……”宣霽想說什麼,又覺得有些不妥,便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已極明白了。
“既然他不想我去,那便不去罷。這兒也正事多。”六爺不知為何,語氣很淡,有種淡漠下的疏離,平時說話間這股意味也是有的,但今日卻流露得較為明顯,稍細心的人一聽便可知曉。我稍稍抬頭向六爺看去,不意竟對上了他的視線,帶著深思與極淡的惆悵,讓人捉摸不透。我趁著倒茶,不著痕跡地轉開臉。一時,書房裡有些靜,宣霽與鮮于醇識趣地沒有開口,而諶鵲,似乎在考慮什麼。
許久,諶鵲捻了捻鬍鬚,“六爺,豫王那邊是不是要安排一下?”
六爺抬起頭,似乎方才是在出神,這時剛回過神,沉吟了會,“不急,如今我回到凌州,那邊總也得安靜一下才好。……神都那邊亂成什麼樣子了?”
這句話顯然問的是我,我連忙抽出幾札早已整好的信函,“朝中現在由常望月一手打理,尚書令雲洵因為與皇長子交從過密,也被牽連,現已停職在家。兵部是六部中唯一未動的,想是為了抵禦豫王……”我將這一月來神都的變動都簡略地講了一遍。
六爺輕輕一嗤,“就憑常望月那點手段?”
“是啊,”宣霽也是一笑,“想當初還吹成是國士無雙呢!”
“各皇子的勢力消長如何?”
我細細斟酌了下,“奴婢愚鈍。”但我這回話顯然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甚滿意,連諶鵲都朝我瞥了過來。
六爺哼笑了聲,目光冷冽,“那你現在就好好想想。……虞靖,你說!”
我心一驚,想起諶鵲的那句“�桓鍪且桓觥保��勻灰膊⒉蝗範ǖ降啄母霾攀牆偈��綣�庋��怯菥浮��菥浮�?
“奴婢以為三皇子在朝中聲望頗高,於各方奪儲之爭中也涉及較少,所以,奴婢以為三皇子是最有可能登上儲位的。”
我暗自皺眉,虞靖的話沒錯,三皇子的確是最有望的,但六爺會這麼問必定是另有打算。依我看,他的意思是想怎樣才能讓各方都不能稱意,而對自己又有利。如果這樣一來,最有望的應該就是八皇子。其人生性懦弱又孝順,極為聽從其母喬妃的話,而喬妃貪財而見識淺薄,是個極易控制的人。
果然,我見諶鵲微眯的眼中一閃而逝的輕蔑,宣霽、鮮于醇只是淡淡一點頭,唯獨六爺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拿眼看看我,“……你怎麼說?”
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麼,“奴婢以為虞靖的說法很是明白。”
“明白,倒的確是明白的很。”
虞靖朝我看一眼,眼神中有種詢問,但我如何能說,只能低下頭。
六爺沉默了會,忽地一拍桌子,“吩咐下去,準備太妃的祭物。再過三日就是正日子了。”說罷,他站起身,直往外走了出去。
諶鵲也站了起來,輕輕地瞟過我和虞靖,唇角微勾,也走了。鮮于醇只是看著六爺的背影不住地嘆氣,眼神深邃。一時間,我覺得他知道著六爺許多很隱晦的事,因為在場所有人中,只有他,對於六爺那種淡淡的疏離眼光沒有意外,反而是一種很憐愛的神色。
再過三日,就是太妃的祭日了。太妃,一個怎樣的女子才能生下像六爺這般的男子呢?對於太妃,府裡的人似乎都很陌生,只知道六月二十一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而那一日,六爺總是不知蹤影。可如今,六爺應該不再是一個人了吧?他有了四位夫人,還快有孩子了……
六月二十一,我以為會與先爺的祭奠不同,沒想到卻是一般情況。都是四夫人和幾個身邊的近臣隨六爺到後院的宗堂裡去上了三柱香。大概有所不同的地方,就是在靈前的人中有三個已身懷六甲,而且多了個鮮于醇。
我悄悄打量著六爺的神色,卻見他只是一徑兒的冷漠,清雋的臉上幾乎是不帶一絲感情。我轉過臉去瞧鮮于醇,他一臉的沉重和嘆息,與六爺相應和,成了一種肅穆中的牽念。看著堂前嫋嫋的青煙,我忽然想起了那日在水紋湖畔,六爺那似是懷念,又似哀傷的神情。雖然眼下的他冷漠而表情,但那種瀰漫在鮮于醇憐惜的目光下的哀傷卻欲遮不能。
祭禮其實很短,不多久,大家都退了出來。拘緣行動已極為不便,一出靈堂便派人送回了凌波閣。六爺在院外槐樹下站了會,忽然回過頭來朝鮮于醇看了眼,“平瀾,沏壺茶到水紋菀。”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