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待會兒要投到戲臺上打賞的,一隻絹花最少一兩銀,最貴的十兩。花籃裡也是按絹花顏色數量分了,從二十兩到一百兩不等。
聽了報價,杜儀娘咂舌:“這比搶劫都來錢。”
捧著絹花的小姑娘眼裡便有輕視流露,嘴角也耷拉下來透著不屑,想今日碰見一夥窮鄙的鄉下人來裝風雅。
她的神情,眾人看在眼裡。
渁競天和杜儀娘人情冷暖看的多便也淡了,兩個漢子沉了臉卻不好與個小姑娘計較。倆小的沒覺察到什麼,還趴在窗戶上往下看,桃子和杏子卻怒了起來。
不管咱買不買,你副看不起人的死人樣子給誰看?
桃子嘴巴毒,譏諷道:“喲,小丫頭瞧不起咱呢。既然瞧不起咱怎麼就進了咱的屋。睜大狗眼看清楚,誰站誰坐,誰賣誰買。眼睛長頭上去,你咋不上天當公主?”
可不是,你一賣東西的,給買家臉色瞧,人家還巴著你買?
杏子話少卻一針見血:“也不知你能抵上幾朵花。”
在戲樓裡拋頭露面,便是良家女,肯定也是家境並不好的,若是爹孃狠心,賣到人牙子手裡,這小丫頭長相併不出眾,怕頂多也就十幾兩。十兩一支的絹花,她頂不上兩朵,連最便宜的二十兩一個的花籃她也敵不過。
第五十八章 文化大差異
小姑娘頓時一臉屈辱,漲紅了臉狠狠呸了口,抱著絹花往外跑。
正碰上一群男人上樓。從開著的包間門望出去,眾人便看見小姑娘滿臉笑迎上去,嘴裡還甜甜招呼著,應當是常來的熟客了。其中一個男人,大笑幾聲,扔給她一個小荷包。賣花姑娘忙捧上花籃,男人伸手接。
兩人皆側著身子,眾人看得分明,那男人大手錯過花籃在她胸上蹭了蹭,才接過花籃。
賣花姑娘羞澀一笑,跑開了,從頭到尾,並未見她惱。
桃子呸了口:“原來是個不正經的。”
渁競天道:“若是這戲樓背景不夠硬,也只是男人的好去處罷了,能在這裡面混得開的人,還是個小姑娘,如何獨善其身?生活所迫,只要不招惹咱,全看著罷了。”
眾人不語。
渁競天急忙去關門,怕方才一幕被孩子們看了去。不過,幸好,兩個小的一直對木窗上的五彩描繪圖感興趣,戳戳摸摸探討呢,沒有留意別的事。
還好還好,渁競天暗道僥倖,想,日後不能帶他們來這些魚龍混雜之地了。
嗑了會兒瓜子,臺下小鼓一響,通往後臺的紅簾子一掀,梨花白邁著小碎步,儀態萬千走上了臺。
“還真…白。”桃子嘴角抽抽:“她這是唱哭喪?”
可不是白嗎?一身素白衣裙,勾勒出苗條身姿,上頭簡單幾處繡花也是淡色幾乎看不出來。臉上倒沒抹胭脂,本色出演,水汪汪的含情目,細尖尖的多情眉,瓊鼻秀口,一笑倆梨渦。漂亮,真漂亮,就是被一身白衣裳,還有臉兩邊的兩串白梨花,襯得跟鬼似的。
杏子納悶:“寨主,她一身喪就上臺了,客人不嫌晦氣?”
淦州人著衣不愛淺色,尤其原住民更是愛把衣裳染得五顏六色,美麗的顏色美麗的色彩,讓生活艱難的人們眼裡多了亮點,期冀生活終將變得美好。
“這你就不懂了,你看這戲臺,大紅大紫的,她穿的素淨往那一站,是不是跟一朵小梨花似的嬌嬌柔柔可憐可愛。”杜儀娘對杏子和桃子道:“男人啊,都愛這調調。”
說完,細長眼睛橫了倆漢子一眼。
那不是風情,那是眼刀啊。
倆漢子不覺縮縮脖子,心道,二當家的,你也不知道來京裡看看嫂子,嫂子要發飆啊。
桃子不知想到什麼,臉色難看,恨恨呸了口,惡狠狠道:“這女人真勾人。”
渁競天一愣,隨即笑開了:“這不是女人,是男人。女子不能登戲臺。”
眾人聽得詫異,雖然他們那裡沒有什麼戲啊曲的,但遇見高興事兒,男男女女都是愛唱歌跳舞慶祝的。京城竟然不讓女人唱,把個好好男人弄得女人似的唱戲?真是長見識了。
桃子瞪大眼看戲臺上那人,那表情,那動作,那個幽怨勁兒,分明比她還勾人,怎麼就是男人了?
“真是見了鬼了。”
渁競天望了眼梨花白,並無興致,心道,這姿色這做派,怕不知被哪位大人包了呢。
梨花白開了腔,細細柔柔聲音黃鸝鳥一樣,臺下叫好聲一片,便有人拿了絹花往臺上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