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人多,咱們從那邊的小門過去。”往後走了沒幾步,卻聽身後的張敏娘輕聲道,“阿兄,這兩日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這蘇公子今日來得好生蹊蹺。”
張懷寂心裡一動,自己的這位堂妹人如其名,自小聰穎,比尋常婦人原是要敏銳許多,不過此事眼下還在未敲定,卻要不要跟她說清楚?他側頭回看,卻見張敏娘也正揚頭看向自己,目光竟是比平日明亮了好幾分,“他是不是要拉攏咱們,對付麴玉郎和裴長史?”
她的聲音極輕,聽在張懷寂的耳中卻是轟然一響,他腳步一頓,忙四下看了幾眼,只見周邊除了常年跟著張敏孃的婢子再無旁人,這才鬆了口氣,低聲喝斥了一聲,“你莫亂猜,此話也是能說的?”
張敏娘定定的看著他,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奇異的微笑,不緊不慢的欠了欠身,“是敏娘唐突了,阿兄莫怪。”
張懷寂怔了片刻,嘆了口氣,“你這話的確說得魯莽什麼對付麴玉郎,咱們家與麴家是什麼交情?你莫忘了,你祖母便是姓麴都督待你又一直親厚,只是玉郎他太過任性,原先搗鼓工坊什麼的,便不容咱們插手,這些年裡更是次次都站在裴長史那邊跟大夥兒過不去。大夥兒只是想讓他看清楚,那些庶民與工匠商賈是靠不住的,這西州到底還是要靠著咱們這些人”
“至於那蘇公子,他身份貴重,性子剛毅,雖然是軍中之人,看事情倒是比麴玉郎明白得多,今日過來賀壽,跟大夥兒也談得極歡。他原是與裴長史夫婦都有些過節,玉郎明知如此,如今卻還是跟裴長史混作一處,若是因此吃虧,難不成還能怨別人?”
張敏娘低著頭,看不清臉色如何,聲音卻依然輕柔平靜,“敏娘明白了。”
張懷寂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想了想還是低聲道,“你今日只管彈琴,旁的事都不用掛心,自有阿兄替你安排。那位蘇公子,他的身份、見識,哪一樣不強似麴玉郎?生得又極為英武,倒也配聽你的曲子……”
張敏娘退後一步,深深的行了一禮,“多謝阿兄,原先是敏娘不懂事,心高氣傲,難為了阿兄阿嫂們這些年,日後敏孃的事,但憑阿兄做主。”
張懷寂不由一呆,她的意思是,同意了此事?如此自是再好不過,可她的心思歷來是有些古怪……他不由皺起了眉頭,“回頭再說罷。”敏娘看著柔順,卻是個主意大的,滿西州的人只道自家耽誤了她,卻哪裡知道,這些事情大多是她自己的主意,若是自己此時對蘇公子誇下口去,回頭又不成,那豈不是壞了大事?
張敏娘抬起頭來,神色裡帶著一股沉穩的寧靜,“阿兄不必多慮,敏娘雖然魯莽,何曾言而無信過?如今這緊要關頭,又怎會不識大局?”她忽而嫣然一笑,“今日敏娘定然會好好彈琴,旁的事情阿兄看著安排便是。”
張懷寂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咳了兩聲才笑道,“有勞敏娘了。”
從小門轉入夾道,沒幾步,便到了張懷寂平日招待客人的小書院,此時只有平日伺候筆墨的兩個小婢子等在門口,張懷寂笑道,“你先淨手調琴,過一炷香的工夫彈上兩曲拿手的便好,稍後我自會遣人來接你回去。”
張敏娘默然欠身,眼見張懷寂已出了門,這才打發兩個小婢女去端水取香,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婢女左右看了了看,忍不住低聲道,“娘子,那蘇公子到底是何許人也?要不要婢子多去打聽一番?”
張敏孃的眼裡只剩下一片漠然,“不必了,他是什麼樣的人都不要緊,要緊的只是……”她收口不言,眼神驀然變得深寒,好半晌才淡淡的一笑,“娜娜,你覺得我可還能等到什麼更好的機緣?”
娜娜輕輕的嘆了口氣,眼見一個小婢女已腳步輕快的端了小香爐過來,也不好再開口,默然退後一步,整個人都融入了燈影之中。
一炷香過後,她已焚香淨手,端坐在院中的七絃琴前,一雙皓雪般的纖纖素手緩緩的按了上去。
只隔了一條夾道的前院裡,晚膳佳餚都已被端了下去,又重新上了美酒果品。張懷寂站最前面,正在蘸甲敬酒,話音未落,幾聲舒緩清揚琴音卻驀然傳了進來,幽幽的迴盪在夜色燈光之間,幾乎有種夢幻般的意境,所有的人一時都聽得呆住了。
張懷寂準備的一大篇敬酒辭剛說到一半,聽到這琴音,微微一笑便打住了話頭,只是將蘸酒的指甲向空中輕彈幾下,舉杯一飲而盡,退回了座位,在座諸人也都一聲兒不敢出,只是默默的飲盡了杯中之酒。
那琴音悠悠揚揚,先是一曲《幽蘭》,接下來又是一曲《鹿鳴》,眾人正聽得入神,卻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