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不知讓孟大人在翰林院做什麼才好,待過幾日同諸位學士們商量了,再同孟大人說。”
孟廷輝微笑,“謹聽劉大人安排。這幾日我便在院裡幫諸位學士、承旨、修撰們整理整理文卷就是。”
劉仞本以為她定是個倨傲之輩,再加上她與太子之間那風風火火的傳言,想必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女子,可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卑恭,一時也不好再說什麼,只皺了皺眉,便領了她去裡面各廳堂拜見翰林院大學士及學士承旨們。
豈料沈知禮卻不依,不等他二人轉身,便在一旁笑著叫道:“既然待詔、典簿、編檢都無缺位,想來東宮祗候之職尚可讓孟大人一試?”不待劉仞反應,她便又飛快道:“太子近來政務愈多,中書門下二省每日報上去的摺子有多半都是太子代皇上批覆的,夜裡身邊時常少個替他草擬敕文的人。”
“這、這……”劉仞神色愈發吃驚,顯然是不解沈知禮竟然肯讓孟廷輝進東宮,簡直是啞口無言。
周圍豎著耳朵在聽的人不在少數,此時聞言皆是驚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來了——誰都知道沈知禮與太子可謂青梅竹馬,一朝若立太子妃,她定是不二人選,可這孟廷輝與太子之間的謠言非但沒讓她動怒,反倒使她拱手將孟廷輝往太子身邊送?瘋了不成!
沈知禮已拉了孟廷輝往外走,背身衝眾人笑了笑,眼底明媚,“劉大人若不反對,我便順道帶孟大人去東宮了。”
劉仞驚神方回,一時想不出拿什麼理由駁她,只得回身取了塊翰林院入右掖門的朱字木牌,遞給孟廷輝:“既是要去東宮,可要仔細下筆,莫要墜了翰林院學問精粹的名聲!”
孟廷輝亦在怔愣中,只訥訥地接了木牌,隨沈知禮走了出去。
外面陽光正好,高樹長枝闊葉如扇輕擺,碧天翠葉,七彩琉璃,朱門金釘,越走越近,越近越不真實。
她終於回過神來,扭頭便問沈知禮:“怎麼方才入翰林院前,你沒同我說一聲……”
沈知禮眨眼,“我也是一時想出來的。本也沒料到劉仞做事會一點餘地都不留,可他既然這樣,就別怨我鑽這空子!”
孟廷輝蹙眉,“擋一時不能擋一世,我又不能一直在東宮待著,終有一日是要回翰林院的。”
“待你一會兒見了太子,”沈知禮詭笑,“只管說是翰林院的老臣不肯與女子共事,讓太子替你出頭,給你在翰林院謀個修史的閒差。”
孟廷輝眼中的光忽然一淡,“太子惱我還來不及,又怎會替我出這頭。”
沈知禮揚眉,只是笑,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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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右掖門便是天章閣,一路向東可見樞密院、都堂及中書門下二省,穿過文徳殿旁邊的闊廊,再往北二百步可見東華門,皇太子宮便在東華門內。
孟廷輝跟著沈知禮一路走到皇太子宮前,心口突突在跳。
遠處宮闕樓簷恢弘銜天,面前青磚石階彩紋漫地,一想到這殿中之人,她的指尖便止不住地輕顫。
沈知禮替她遞了翰林院的牌子,那幾個侍衛也是認得沈知禮的,只收了牌子笑道:“太子今日下朝後去次都堂治事未歸,聽人說出都堂後又去校場觀殿前諸班直騎射了,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不如讓孟大人在此等等?”
孟廷輝只是謝過,道不敢於東宮殿前叨擾,待晚些時候再來,便要回了牌子,同沈知禮順原路往回走去。
心裡不由有些失望。
彷彿是繃緊了的一根弦毫無預告地被人挑斷,一切期冀都這樣作廢。
沈知禮抱胸,眯著眼對著陽光,讚了句:“當真是好天氣。”然後又轉頭衝她道:“我是從職方司溜出來的,須得早些趕回去,出大內的路你都認識了罷?”
孟廷輝點頭,忙道:“沈大人只管去忙,不必理會我。”
待見沈知禮出了東華門後,她才低頭看了眼手中木牌,嘴角輕撇。
這朝堂官場,比她想象中的難處多了。
西面橫街處忽然傳來馬蹄踏磚的聲音,清清脆脆,一下連著一下地順風飄過來。 禁中之地,誰能於此處過馬不下……
她腦子裡剛剛升疑,便又驟然反應了過來——東華門內,東宮之前,他當然不用下馬!
才想著,就見馬兒長鬃逆風而飄,一人馭馬慢馳而來。
他身上披了薄甲,背上掛著長弓,左肩滿滿一箙白羽利箭,低頭挽韁,手腕處淡麥色的面板在陽光下微微泛著汗溼亮光。
她立在東華門前未動,看他步步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