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勢不敢反對,希圖政事堂高位之人更是趁機希意逢迎,可陛下竟也不顧將來史筆會如何評述陛下此舉?”
他手上動作稍稍一滯,眉峰陡然一挺,眼神卻是極不經意地探向她,“我該賞你當此良辰美夜卻敢大膽犯顏勸諫?”
她一梗,無言以對。
事已成此,她這勸諫亦已晚矣,縱是說了又有何用?
而她也只不過是怨他獨斷專行,竟不事先同她商量一下……
此念一出,她便被自己生生駭了一大跳。
他是尊貴無量的皇帝,想要如何哪裡須得同她商量才能決定?進諫是她的本分,可她又豈能生出這等僭越逾矩的念頭……難不成他對她好,她還真當自己位亦尊貴起來了?
他似是能看透她的心,目光繼而變得清銳起來,開口道:“朝臣們既以我為剛明之主,便該知道剛好專任而明毫偏察,縱是明主亦有專任之行、偏察之時,而百年之後史書亦不會因此一事而偏頗蓋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嘴角勾出點笑;“況且,你真願看我冊立別人為後?”
正文 章一一四 美夜(下)
她低眼,“臣自是願意。”
他卻將她的頭按下來,五指穿過她汗溼的長髮捧住她的後腦,口中低吐二字:“欺君。”
她一下子發起急來,不管不顧地仰脖掙脫他的手掌,盯著他飛快道:“陛下以為我亦希圖後位?”
真是笑話。
她是什麼樣的身份、又有什麼樣的名聲,她自己明白!能在他的鑾座之下佔得一位已是足夠,她何時期冀過有朝一日能夠立於他身側?既然是不可能求得的事情,她便斷不可能會打那算盤!
說全然不在乎他後宮盈虛亦是假話,可她貴有自知之明,深知他之所以愛她絕不會是因她的小女兒情態;而她若想幫他更多,立於他身側終也抵不過俯與他身下。既如此,她又怎能不計量如何能向上爬得快?
她沒那麼不識時務,更沒那麼清高。從兩制大臣到列位政事堂,這是天下所有文臣們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她亦無法免俗。眼下她領知制誥銜、又掌吏部銓課,自然知道從知制誥到參知政事看似不過數步之遙,可自兩制以上,每爬一步又有多難!
古欽當日的提議是多麼誘人?倘是那後選之人不是沈知禮,而此事又不牽扯狄念欲求旨賜婚一事,只怕她也就答應古欽了。
她一把算盤所計皆是為了他,可他卻以為她之所以會攪出這一大亂,目的僅在於不叫別人被冊為後?
想著,她心中便嘶啦一下躥起了火。
氣歸氣,但她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衝他撒這火,問他一句他尚且不答,何況別的?
他亦收了那點笑,打量她神色良久,才看明白她這是在同他置氣,當下嘴角又彎了些,握住她的臉龐道;“孟廷輝,你這臣膽是愈發大了。縱是生我的氣,也該斂斂臉色才對。”
一句話錚叮一聲敲醒了她。
她心底小驚了下,竟才發覺自己怎就忘了這君臣體面,口口聲聲不奢不求,可她眼下這又是在氣什麼?
他對她縱容得已是足夠多,多的叫她都有些後怕。
她一下子斂了神色,硬是擠出絲淡笑來,輕聲道:“臣豈會升陛下的氣?只是臣有一事一直未曾走與陛下知曉,本以為無關大體,但今夜才知甚為重要。”她輕頓,見他沉眉在聽,便繼續道:“當日古相私晤臣時曾言,倘若臣不涉中書奏議冊後一事,他與其餘宰執們便舉名除臣給事中、同知樞密院事一職。”
古欽之言她有意截留了一半,又改了稍許,是不想再陷古欽於難境,而這片語也應該能讓他明白她當初是多麼的進退維谷。
本以為他聽了會略感驚訝,誰知他只是輕一挑眉,低道一句:“何須你道?”
她倒驚訝起來了,這……這豈是表明他早就明白她的心思?
那他為何還要廢中樞預議側後之權?
不待她深思,他便又將她抱緊了,似是隨意道:“心中可是想入樞府?”
躊躇間,她臉上的神色早已將她出賣得一乾二淨,不待回答便讓他看出來,她心中是想要這一職缺的。
但她顯然不是對軍務有多大的興趣,只是被這能入樞府的機會及同知樞密院事一職的光環給吸引住了。
他雖瞭解她的心思,但這卻無礙於他的決定。
樞密院與政事堂的老臣們之間關係不睦依舊,凡遇國家大事須二府共商者,二府意見則時常相左,久而以致政事堂不涉軍務、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