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並非因為習慣,不過是試探我而已。
緩了一緩才開口說道:“你怎知不是濮陽先生告訴我的?”
“有些事情,男人永遠不會開口對女人說。”他邊說邊脫去身上已經溼透的外衣,在床邊坐了下來,拍了拍身邊:“過來!”
見我不動,他嘆了口氣,又站起身走過來,拉著我的手一步步向床頭走去。然後自己先坐倒,再將我按坐在了他的腿上:“從前不是經常這樣子嗎?”
我微沉了臉:“我都不記得了!”
他笑笑,倒也不氣,語氣仍如從前一般平淡而微帶了寵溺:“死裡逃生一回,模樣沒變,膽子倒變大了,性子也犟了!你可知道你方才犯的是欺君之罪?”
我不吭聲,腰上突然一緊,他的頭埋在我的胸前,聲音悶悶的:“你在氣我當時針對你父親暗中佈局一事?”
“國家大事,何時輪到我來操心了?”
“最近有人舊事重提,欲拿椒房殿失火一事做文章!”
他故意頓了一下,抬頭見我神情關注,才滿意地笑道:“宮裡頭有個老宮女瘋了,說了些瘋言瘋語!這些話原沒什麼,可聽者有心,居然牽扯到了你父親!”
父親不是已經請辭了嗎?中宮皇后也沒了,嫡皇子也一道葬身火海,還有什麼人念念不忘呢?
“當時,你父親出兵圍宮,最後我卻沒有問他的罪,你不奇怪嗎?”
從不曾細想,但此時他一問,我也倒生出些奇怪來。背天子擅起兵者,與天下共伐誅之,按說沒有什麼比這個罪名更大的了,可父親居然能全身而退!
“你可知道,我沒有問罪的理由是什麼嗎?”
我茫然搖頭,原來刻意的忽視並不能使自己對這些問題淡漠,相反,更急迫了。
他神情肅穆,向我學起當日朝堂之上的模樣:“君愛卿救女心切,朕豈會問責於你?!”
他眼中閃過一絲悲憤,似又憶起那時那地。
我吃了一驚,沒想到我葬身火海,直接的受益者居然是君家!
“為此,朝中大臣頗有微辭,但因為還牽扯到晉安王,華太傅都不敢出來說話。當時就有一種說法,你父親為了師出有名,暗中命人在椒房殿縱火!”
“不可能!”我斷然否決,就算父親有這個意思,二哥絕不可能同意。
“我也認為不可能,虎毒且不食子!可是,看你安然無恙,我就想,這也不是沒可能。”
“你!”我怒目圓睜,雖然對父親失望,可這個時候卻不能泰然處之,“是阿澤帶著我們從暗渠下面爬出來的!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他猛地抬頭,眼底微微見紅,連聲音都有些變了:“暗渠?”
見此神情,我頓時鼻尖一酸,眼圈也跟著紅了,從剛才就一直忍著的眼淚撲撲落下來。
酒窖下的暗渠,陰悶潮溼,髒汙腐臭。才剛會走穩的軒兒邊哭邊蜷曲著身子奮力爬行的身影,知夏奄奄一息的哀求聲,還有,我的血流入她體內的時那種錐心刻骨的痛,此生,再難忘記!
自顧傷心,卻沒發現整個人已經被皇上緊緊抱在了懷裡,力道之大讓我一時連呼吸都困難。
“顏兒!顏兒!對不起!對不起!”他一連說了好幾個對不起,手勁也越來越大,像是要把我揉入他的身體之中。
我用勁推開他,心裡因為渲洩而稍微輕鬆了一些:“世間的事,誰是誰非真能說清?或者是我拖累你也說不定!你是君王,凡事當以天下為重,你即使問了父親的罪,我也不會怨你!”
我真的不怨,因為我知道站在主動位置上的不單有你,還有我父親!
他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只悠悠嘆道:“你還是在怨我!”
窗外,裊裊炊煙低低盤旋,似乎將他帶入回憶之中:“軒兒週歲,匈奴為何會擄去月氏使者?因為他們得到訊息,月氏帶了西域地形圖來與天朝交好。”
我一臉的訝異:“你是說,父親故意透露訊息好讓天朝有發兵匈奴的理由?”
他苦笑:“若沒有證據,我不會說!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此事已經過去。”
我微微顰眉,心中早已信了他的話。
“若在我和你父親之間作個決擇,你會選誰?”
我一愣,半晌才說:“當時,我選了你!但是,現在已經沒必要回答這個問題了。”
我怎麼能忘記,在椒房殿之中迫切的盼望著帝師的到來?又怎能忘記,在桂宮裡是如何的將自己的心捧出摔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