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極為不屑:“不然你以為,皇上憑什麼會封你做皇后?真的是天命中宮?你生母屈屈一賤人,如何能生出天命中宮的女兒?”
父親聞言突然斂胸怒目,大手高舉,掌背青筋暴起。
母親吃了一驚,但仍強作鎮定:“你敢打我?我乃堂堂大長公主,連皇上都禮讓三分,你敢打我?”
她的舉止神情,優雅之中略顯狼狽。
我對這一幕視若無睹,肩膀卻止不住的顫抖,拼命想要邁開步子,卻動彈不得。
父親頓住手,臉色陰沉,眼中佈滿紅絲:“現在還不到你搬弄是非的時候!你若想得償所願,就不要跟我撕破臉!”
搬弄是非?得償所願?忘著母親心虛的表情,我冷冷笑了:“父親,顏歌,我的生母,她現在何處?”
人人都存了心,我怎能因她的一面之辭便自亂陣腳?
“顏兒?”一聲清朗的聲音帶著些許不確定自身後傳來,隨之而至的仍是淡淡桂香,如花香在側。之後無力垂於身旁的柔荑被一雙大手包容,有粗礪劍繭磨擦,較記憶中更甚。我雖已習慣皇上溫潤若玉的感覺,但此時卻仍覺有了依靠。綿綿地縮在那個熟悉的懷中,腦中飛轉。
風未動,雲未動,唯有父親臉上風雲突變:“辰楓,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在這裡!”
二哥未答他,只是扶我在一旁坐下。他的臉近在咫尺,鼻息沉重,清晰可聞,想必是趕了遠路。一雙鳳目只注視母親:“您曾說過皇室有帝師,還有七星龍淵劍?”
母親面上微露狐疑之色,而後平復點頭道:“正是,帝師乃我朝開國先祖所建,與一般軍隊不同。他們隱於山谷,除了執政君王,無人知其左右。沒有兵符帥印,唯獨聽命於七星龍淵劍,作戰時也以假面示人,手段狠辣超乎常人想像。但後來經我父皇奪嫡一戰,損失慘重,後來便再也不曾出現過。”
七星龍淵劍?我曾見過!竹宮偏殿,屏風之外,陌生男子說軒轅帝將七星龍淵劍給了他。
父親眯著眼,疑道:“你為何提及這個?”
二哥聞言,美目半張,隱含著危險的氣息:“七星龍淵劍出現了!”
“帝師!”父親臉上略現驚恐,但稍縱即逝。他對我冷笑:“你看,軒轅帝防我們君家又豈是一朝一夕!他給了君家兵權,卻將帝師隱藏起來!又讓你大哥駐守西南!哈哈哈,那又如何?父親也早就防了一手!”說罷眼看二哥,神情之中有明顯的得意之色。
又是一個棋子!我亦注視二哥,他在看我,目光平靜如水,似已掩藏所有。
我驀地站起身來,語氣冰冷:“我,要回宮了!”
二哥攔我,困聲說道:“顏兒,你還回去?”
他的眼中有深深不捨,彷彿又回到多年以前,那個少年捏著我的圓臉,樂呵呵的說:“玉做的娃娃!”
我略覺心安,然而父親的眼中卻帶著期盼。
深深一點頭:“我若不回去,如何能成你們美事?”
此話一出,二哥眼中的不捨頓時化作點點心痛,如萬箭齊穿。
豆大的雨點傾盆覆下,教人無處掩藏,衣裳溼透,和著雨,或者還有淚。我不記得自己穿過了多少道宮門,才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
椒房悶熱,連阿澤都顯懶散。
知夏長吁了一口氣:“皇后娘娘——”
我揮手止住她的話頭,已是乏力至極,抬至一半便直直落下來,頭痛欲裂。
她忙托住我的手,驚撥出聲:“怎麼這麼燙?”
是啊,她的手,在我看來,涼得怕人!
君家聽到的一番話,直如在我面前亮起明晃晃的闊刀。軒兒如此稚齡,父親擁嫡不過是為了建立一個傀儡嚴王朝,以解他多年心頭之恨。再看父親與母親似已有默契,如果父親成事,母親會允許軒兒的存在嗎?
帝師,我此刻竟然希望它真實存在,七星龍淵劍給了我莫大的希望。
我反掌握住知夏的手:“今夜必定有事,福禍難知!他們認為是機會,難道不會是陷阱?我本該擔心他們,現在卻願皇上大獲全勝,內外皆安!如此,軒兒無事,本宮也別無牽掛!”
“皇后娘娘!”她瞪大雙眼,亦牢牢握住我的手跪了下去,“皇上定會凱旋歸來!嫡皇子吉人天佑!”
聽她這麼一說,便像是奔湧而至的洪水找到了突破口,心中頓時少了些什麼。我放鬆身體,任由自己倒在屏榻之上,頭仍然劇烈的痛,太陽穴一陣一陣的跳動,疼至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