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當然明白我為什麼瞪他,他咳了一聲,轉過頭去,就開始罵他的手下找來的醫者是庸醫。
罵別人是庸醫的,不只是隨州城主他一個,瑤華也罵。
她罵他們陳國隨軍來的那些。
其實我明白的,一個醫者是庸醫,這勉強說得過去,可若是所有的醫者都被罵成是庸醫了,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不是大家庸醫,而是……魏凌辭的病情太嚴重了。
隨州城主看了看他們太子殿下的病情,一臉嚴肅地對我說,“青檸公主,依老夫看啊……不如儘快把太子殿下送回景安城去,這樣才比較妥當。”悶
這個道理,我也明白的,景安城裡有皇宮,皇宮裡有御醫,御醫的醫術,算是全天下最高超的了。
可是……我真的是為難極了,可是我怕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先陪著魏凌辭到景安,再折回我們西祁了。
我蹙著眉毛照顧魏凌辭的時候,瑤華一直在旁邊看著,太監對我說我母妃病了的時候,瑤華可是也在場的——那時候蕭惜遇在完成隨州戰事的交接,陳國公主可也是其中一個因素,她自然應該在場的——所以她當然知道我在犯難什麼。
她探頭看了看魏凌辭那張燒得紅撲撲的臉,然後扭臉對我說,“你就準備守著他,不管你母妃了啊?”
我動作輕柔地給魏凌辭擦著臉,我沒說話。
瑤華就再問我一遍,“看魏弟弟這架勢啊,他這場病即便能好,少說也得是十天半個月之後了,你能等那麼久嗎?”
我抿緊了嘴巴,我還是說不出話。
瑤華就嘆了口氣,她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其實你這心情,姐姐明白啊。一邊是生你養你的母妃,一邊是你的心上人,他俊朗漂亮,他倜儻美貌,他楚楚可憐,他風姿綽約,他……”
她還要繼續“他”下去,我轉過臉,很平靜地拋給她一句話。
“我還記得,蕭惜遇讓你離我遠一點兒的。”
瑤華口舌一窒,當場渾身就是一激靈。
我看著她,她看著我,我還想著這句話的威力夠不夠讓她接下來的時間之內都閉嘴,不要再吵我呢,就見她一臉悚然想起的表情,朝我挺尷尬地笑了笑,拔腿就跑了。
看樣子,她對蕭惜遇,是真的害怕。
那一夜,我衣不解帶,寸步不離地守著病榻上面的魏凌辭。我給他擦臉,我試他額頭的溫度,我喂他喝水,我小小聲地、不斷地跟他說話。
我希望他能聽到我的聲音,我希望,他能儘快醒過來,好起來。
他生病的那副樣子,真讓我難過。
可是,我守了足足一夜,他都沒有醒過來,他甚至,有越燒越嚴重的跡象了。
小晚勸我歇一歇的時候,我不肯,我生怕魏凌辭醒過來了,我錯過了。
小雨對我說魏太子好像燒得更嚴重了的時候,我實在撐不住了,在他床榻前迷糊過去了,一聽這話,當場就是一個激靈,立刻醒了神兒。
我雖然對醫術完全沒有絲毫的概念,我雖然會把催情的藥當成是止血的,可我也知道,高燒久久不退的話,很有可能會轉變成肺炎的。
我當時就慌了。
我又著急又慌亂地從魏凌辭病床前站了起來,這個起身的動作太急了,當場身子就是狠狠一晃。
小雨伸手扶住我,我閉著眼,慘白著一張臉,等那股子頭暈眼花過去。片刻後,不適的感覺終於稍稍壓退了一些,我一睜眼,看到蕭惜遇了。
他的神色很冷,倚著門框,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四目相對的那一秒,我很清楚地,在他的眸中,看到了濃郁至極的不悅。
我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下一秒,想起我是要出門去找隨州城主商量事情的,我推開了小雨,我說,“你好生照看著他”,然後拔腿就要往外面走。
我走到蕭惜遇身邊的時候,他伸手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頓住腳步,我蹙著眉頭看著他。
他也看著我,臉色十分的不好看,眉尖更是緊鎖。他用幾乎篤定的語氣說,“你要送他回景安?”
我的身子顫了一下,沒有說話,卻已經算是回答了。
他說,“那你母妃怎麼辦?”
我有些慌亂地垂下眼睫,我說,“我,我可以日夜兼程的——”
話沒說完,被他截斷,“你自己身上也有傷,忘了是麼?”他的語氣,冷得簡直像是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