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下,最後清廷做了北京城的主人,那把椅子的新主人,是一位稚齡的,比她自己還要小的多的男孩子,順治,福臨。
重回京城,非她所願。
卻還是、回來了。
“那個時候,看到人吃人,我嚇壞了……”
“嗯,爹起初還好言安慰你,後來他心情也變的很壞……”
“他訓斥我說:我真是給男孩子丟臉,還沒有一個小自己兩歲的女孩子堅強,乾脆以後都不要穿男裝了,梳兩把頭做個女孩子算了……”
“那時候我也怕啊……”
“可是你始終表現的很平靜,不光自己不哭,還安慰我……”
“你被爹訓斥後,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
“那時候你也是這樣說——”怎麼了,告訴我好嗎?我在這裡,跟我說說,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像個大姐姐,明明還比我小兩歲,卻像個長我兩歲的大姐姐。”
袁珍珠眼睛裡飛過掠過一絲複雜難言的東西,手滑到他背上,輕輕拍了拍道:“來,有話不要壓在心裡,跟我說說。”
陳浩低低嘆息出聲,抬起身子,與她相擁,在她耳邊自嘲道:“直到今天,我也不是個堅強的男人,對不對?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是娶到了你。珍珠,你這一生,最大的不幸,或許就是嫁給了我。”
袁珍珠掩了他的嘴,認真的望著他的眼睛,認真的搖頭道:“不對,你說的不對,能嫁給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
“珍珠!”
“你是好丈夫,是一位好父親,靠著自己一雙手,養活了我們這一大家子人,讓我和兒子過上很不錯的生活。我知足,我很滿足。”一家人廝守一處,過著平淡也幸福的小日子,是她小時候最大的願望。這對她很重要,她很珍惜,兒時一度覺得這是個永遠沒有辦法達成的奢望。
袁珍珠的手從丈夫眼角滑過,嘴邊露出一抹讓人看了安心的笑,“差事不順利?”
陳浩猶豫片刻,點頭道:“四阿哥、他病的很重。”
袁珍珠低頭把被子給兩人蓋好,嘴裡邊問:“就是那個順治和董貴妃的兒子,將來要繼承大統的那位?”
“就是他。我跟你說過吧?咱們旭日落水那天……”
“我知道……什麼病那麼難纏?太醫院那麼多太醫,就沒有人能治好他?”
陳浩沉默了好一會兒,“不是病,是毒。”
袁珍珠詫異的揚眉,“什麼?”
陳浩點頭,肯定道:“是毒,四阿哥中毒了。”
“誰敢給最受寵愛的皇子下毒?皇帝下令轍查這件事了?這可是皇家醜聞。”這下受牽連的人不知凡幾,北京城又該掀起一輪血雨腥風了吧?
她只關心丈夫的安危,急忙問:“既然有心對一個小娃娃下毒手,救回來的可能性很小吧?你、你們這些負責給皇子治病的人……”
陳浩沒有出聲。
袁珍珠望著自己情不自禁顫抖的手,輕聲問道:“那位皇子、真的沒救了?”
“四阿哥中的是一種秘毒,幾乎就檢驗不出來,我也是偶爾聽父親說過那麼一回。爹說這種毒很怪,少量不足以致命,它直接作用於人的血液裡,等毒性積累到一定程度,使血液慢慢凝結。人不會立即死去,全身的機能都將受到影響,中者無救……”
第一卷 眼花繚亂的世界……第二卷 禁宮水深 第六章 籌謀
陳旭日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腦中始終在想著今夜聽來的話,最後只在一個念頭上打轉:四阿哥中毒了,秘毒,中者無救……
怎麼辦呢?
那位愛新覺羅的子弟,他的死,眼下來看,勢必要牽扯到陳浩,近而牽扯到他這個身為人子的正常生活。
來到這個時空三個月多月了,適應環境是人的本能,陳旭日漸漸接受了現在的家人,接受了現在的生活。
他想的明白,陷身在歷史中不過就是換了個環境,關鍵是要活下去,而且活的很好。
目前來說,他對自己的處境還算滿意。自由人,而且是漢人——好吧,或者投生為旗人對未來更有幫助,不過呢,他好歹做了二三十年的漢人,習慣也自豪自己漢人的身分,無意改頭換面成為少數民族的族民。前途來說,成為一位出色的醫生只是時間問題,當然,這裡指的是中醫。
陳旭日無意充英雄,他不認為自己是啥大智大勇的人,更沒有多麼遠大的理想,他只想活下去,儘可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