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一動,向前走了一步剛要靠近我時,帳外樊天洪亮的聲音卻響得突兀:“侯爺!有報。”
無顏抿唇。
我轉眸看看塌側我的鎧甲,問他:“這戰……我能去嗎?”
無顏笑了,問:“怎麼?不放心我?”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心道縱是再有把握的戰,但凡利器相對,我總是不放心。
他挑挑眉,望著我,眸色清朗:“那就換衣服。”
“好,”我開心得笑,剛要轉身去換盔甲時,想想,還是把他先推出了屏風外,“你到外面等我。”
他又皺眉,表情看似無奈。
我迅速換過鎧甲,拿過彎弓,背上羽箭,出帳。
外帳燭火熒熒,搖曳的光影下樊天揖手在稟:“金箭明火在東西兩邊同時發出,蒙將軍在漢水上游再次堵住了水流,亥時三刻,漢水水位可低至讓我軍淌馬過河。白將軍率五千騎士已繞道梁軍右翼,侯將軍率兩萬玄甲軍按指到達,正侯命行轅外,聽候豫侯指示。”
無顏沉吟一會,忽地言詞一轉:“晚膳諸將士吃得可好?”
“按侯爺的吩咐,今晚膳食熱飯佳餚,將士們吃得開心暢快。侯將軍也言,他軍中今晚膳食也厚於素日,不再是軍食冷羹,皆是熱食。”
無顏笑:“如此便好。”
我心中一動,放下彎弓隨手捧了手側的點心盤上前,朝他笑道:“諸人都吃了,貌似侯爺還未用晚膳?”
無顏瞥眸看樊天:“你去帳外點兵與侯須陀會合,亥時過半,集軍漢水邊。待水位一低,便殺過河與梁軍決戰。”
樊天揖手退下:“諾。”
眼見帳簾垂落,樊天的身影消失後,無顏方垂手拿了一塊點心,剛要送入口中時,卻又望著我:“丫頭餓不餓?”
我搖頭:“不餓。”
“現在已是亥時。午膳後你未吃任何東西,怎會不餓?”他說著,手指方向一改,將點心喂至我唇邊。
我眨了一下眼睛,無法,只得張口咬住。
亥時過半。
號角長鳴,鼓聲隆隆。
待我和無顏趕到漢水岸側時,靜水流攘,一浪低過一浪,上千火把搖曳著卷卷波瀾,漾得滿目浮動著張揚瀲灩的紅光。夜空不再清朗無雲,長煙飛揚燻照天地,隨風舞動的火焰映著靜靜勒馬岸邊的將士們身著的沉黝皂色的鎧甲,似平地裡絕出一層高聳堅韌、躍躍欲發的墨巖山丘。高處,金色華麗的旌旗翻滾颯颯,“豫”字上浮蒼天,筆筆鋒刃凌厲兇狠,彷彿一不小心,便能將天也劃出一道無法癒合的缺口來。
揚鞭馳馬,行至軍前時,侯須陀和樊天立刻迎了上來。
“侯爺!公主!”
我和無顏籲馬停下。無顏回頭看了看諸軍將士,半響移開目光,轉而看向漢水對岸。鳳眸瞬間冷寂如冰雕,縱使眼前焰火光盛,卻也不能融寒半分。
“情況如何?”
“適才誓師時,我軍挾新勝之威,士氣高昂,以救國難為名,師出堂皇。梁軍午後雖敗,損兵三萬,但此刻仍擁絕對優勢的兵力。不過我方此戰盡出輕騎精銳,兵強馬壯,戰時可縱橫馳騁,機動迂迴,絕對比他那四萬步兵戰鬥力強得多。更何況……”侯須陀言至此,突地眸光一轉看向對岸,笑得高深,“侯爺謀算過人。梁軍自傍晚擺陣到現在,將士們又累又餓,而我方將士吃飽喝足,養足了精神,精力之銳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無顏勾了勾唇角,目光卻依然冷冷,不語。
夜風拂拂,雨後的清新飄蕩空中,清涼的感覺猶在。
漢水水位漸低,樊天駕馬探足入水,淺淺不過馬踝。如此推及,就算漢水中央水位再深也不過馬腿一半的高度。
樊天扭頭看無顏。
無顏頷首,薄唇緊抿,手臂輕揚正待揮手下令全軍前進的剎那,眸光卻忽地一滯,手指一僵,隨後垂落。
我心中疑惑,忙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夜霧朦朧,夾帶火把騰出的煙雲,漢水對岸的情景模糊一片,並不能讓人看得清晰。雖如此,但那城牆落閘、鐵鎖浮橋架上護城河的嘎然刺耳聲響迴盪在已然靜寂的夜空下時,依然別樣地震撼人心。
聲響過後,對岸是一陣翻天的鬧騰。
我驚訝,忍不住問:“湑君到底要做什麼?撤軍麼?”
無顏眸色一凜,擰眉,朝樊天道:“先行去探,看看何事?”
樊天得令輕騎過河,水花濺灑,黑騎賓士迅如閃電。未到片刻他又回來,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