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瞭然,忙自長袖中取出他給我的鬼面給他戴上,然後趕緊轉身抓過韁繩,趁他還沒反應過來時,我蹬腿狠狠一夾馬肚子。
“駕!”
駿馬嘶鳴,奔騰如煙揚。
身後那人抱著我的腰,笑聲暢快。
慢慢的,我臉通紅,忍不住怒問:“笑什麼?”
“沒什麼。”他答,而後果然壓低了笑聲,靜靜地靠在我身後。片刻,他的雙手突然伸上前,握住了我拉著韁繩的手指,道:“這次不是安城外。我來駕馬。”
我怔了下,將手縮回。
馳近中軍行轅時便隱約聽聞那邊傳來刀劍器具相撞擊的廝打聲,不像平日操練的整齊劃一,聲音有些凌亂,急促且緊張。
有人闖入軍營?我和晉穆互看了一眼,他揮下馬鞭,馬受痛,頓時踏蹄疾若閃電,追風難及。
片刻後我和晉穆縱馬行入中軍營地。我凝了眸,只見練武場上那幾千將士團團圍在了一處,將一藍一灰兩道飛忽矯捷的身影圈在了場中央,長刀相對,冷鋒相逼,縱使一撥又一撥的人被撂倒受傷,卻也無人有退後一步的猶豫和膽怯。
而闖營的那兩人武功也著實精妙高超,以一敵百,雖不得突圍而出,但刀劍揮斥有度,銀芒吟嘯劃過時,雖傷人倒地,卻從不殺人。
灰衣人是誰不知道,但那深藍衣影卻是我再熟悉不過的。
我回眸望了望晉穆,輕聲:“是他。你還不阻止?”
晉穆瞥眸看了眼站在圈外悠然觀戰的夜覽,搖搖頭,嘆氣:“煩!這兩人又碰在了一處!”
言罷他跳身下馬,咳嗽一聲,朝亂作一團的場中喝道:“都給我住手!”聲音不高,但餘音有勢,威懾力十足。
場中浪濤翻滾的海潮因此聲而平歇,眾將士回頭看著晉穆,刀劍齊齊入鞘,腳步後移,魚貫退下。
轉眼間諾大的場地上唯站著兩人,深藍長袍、罩著墨黑綾紗斗笠的聶荊,還有一個……我斜眸望過去,看清灰衣人面容的剎那,我微微驚了一跳。
居然是他?
我詫舌。
桓公謀術
當闖營傷人的不速之客被晉穆“請”入中軍行轅的時候,練武場上所有將士的目中都是閃過幾分驚訝不解的茫然疑色的。只是疑雖疑,諸人望著晉穆的眼神依舊堅定,面容依舊恭謹,待晉穆的背影消失在垂落而下的帳簾之後,將士們才將站得筆直的身體稍稍鬆弛下來,互望了望後,紛紛散去。
夜覽抱臂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瞧著晉穆與聶荊入帳,眸色微微一動,而後搖頭輕笑,清俊的容顏剎那似菊淡開。
我跳下馬背,走到他身旁,問道:“你不進去?”
“當然要進去。”夜覽挑眉,目中恨意一掠而過,眸子清淺,宛若明水漾瞳。他回頭看了那默立一旁的灰衣人一眼,然後滿含深意地朝我笑,輕聲道:“你看,我之前說的話都不是騙你的。刺客就是刺客,他不是什麼好人,也不值得你相信。”言罷不等我回話,他便甩了甩袍袂,快步走入行轅。
我抿了抿唇,側眸瞥向灰衣人。那人安靜地站在那,手中的長劍還未收,劍鋒冰寒銳利,劍身輕滑,銀色薄片在陽光下耀著美麗的光芒,均染點點殷紅。見我凝目看著長劍,握著劍柄的那隻手略一晃動,鮮豔怵目的紅色液體頓時凝成一線脫離出去,在半空中劃開了一道絢麗而又完美的弧度。
“錚”一聲,劍倏然入鞘。
我笑了,嘆道:“這麼熟練!想必你手中的也是常見血的利器。”
灰衣人笑而不答,眸子靈活,目間鋒芒淺露,俊秀的面容帶著一如既往的聰明勁,只是神情再不是往日的諂媚討好,而是冷靜淡定下些許透出的幾分友善。
“洛仙客棧是楚國在齊的暗哨?”我開口,雖是問話的語氣,但心中依然認定。
“您說對一半。”灰衣人笑著低下頭,說話的神態微微露出了曾經那個小廝臉上的待客殷勤。
“一半?”
“是。一半。”他稍稍側過頭,笑中暗帶譎色。
我想了想,腦子裡陡然記起爰姑初聽洛仙客棧時的不安和反常,心念一動,有些恍然。我擰眉思了思,忽道:“其實你並不是什麼小廝,而是那客棧的老闆,對不對?”
灰衣人抬眸,唇角輕揚,目中笑意似是讚許:“公子果然聰明。”
我冷笑,眸光一轉望了望行轅,問道:“聶荊他是不是早知道了?”
灰衣人搖頭:“公子莫要錯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