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在我的面前不停的變幻著,我碰著冰冷的地磚,緩緩抬起了頭,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站起了身子,任由淚水在我的臉上的肆意橫陳。
我轉過了身子,聲音還帶著哽咽之音,對著眾臣道:“梁王殿下剛剛口中皆是一派胡言,本宮雖然自小有啞疾,但這瘋傻一症從何來?本宮自四歲起,便起讀書庫中的紀史編年,從四書五經到左傳春秋,貞觀政要到資治通鑑,每一本都熟讀於心,我母后更是將以治國齊家之術教育本宮,就連大趙明律,本宮都是倒背如流!梁王殿下剛剛此言,是為不義,是為不仁!”
我言語一出,滿座皆驚,趙承恭更是嗤笑著大聲道:“這般狂妄之語,七妹都敢從口中說出,七妹真以為,多讀了幾本書,便能繼承這天下嗎?”
我抹掉了眼中的淚水,迎向了他的目光,口中話語擲地有聲:“本宮始終不曾以為胸中有幾番墨水便能負起天下的重則,可本宮熟知元貞五十四年至前大大小小的戰役佈局,本宮熟知趙國之往這數十個朝代君主新法的利弊,本宮熟知趙國元貞五十多年來,自封州擁立兵馬到如今所施行的百條政策,本宮更是知如今中原這大大小小六十三個州縣的民生境況!”
站在高高的臺階上,望著眾臣面露的震驚之色,我的胸腔中更是充滿了澎湃之意,這些所學,這些記錄,從母后留給我的書牘中,從顏太傅給我的教導中,我趙宸安這十四年過往的歲月中,第一次有了不曾荒度的感覺。
心中唯有天下蒼生之事,才會有天下蒼生之計。
“福州臨海,百姓多為漁民,臨海的港口多為東洋之地的外族人貿易之地,州府派出的兵馬常在水域邊駐守,卻依舊有倭寇伺機襲民;江南富庶,魚米之鄉,百姓富足,州縣之間的貨運大多為水路,可漕運一帶,常有州官同賊匪勾結,令商人苦不堪言;茂州臨山,山脈綿延,穀物難生,自新上任州縣開荒了山頭,種植毛竹才緩解縣民困頓之際;陵州… …”
空曠的大殿唯餘我的聲音響徹不絕,我掃向眾人的目光,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震驚之色,舅舅彷彿不認識我一般張大了眼睛望著我,臉上卻帶上了一抹極其欣慰的神采,就連微微眯著眼睛的蔣太公也停住了捋鬍鬚的動作,一動不動的豎著耳朵聽我之言。
只有胸中有丘壑,才能感受到這個王朝跳動的脈搏,才能更加貼近這個天下,感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權利的力量。
“… …錦州環山,鄰近邊境之地,可地勢極佳,極擅長埋兵潛伏,然錦州多旱災,民生困苦不堪,唯有解決惡劣之境,方可將此地變成寶物!”
言畢,我轉過了頭,對著趙宸恭的方向,大聲問他:“此刻,梁王殿下是否還覺得,本宮離繼承之選仍然不夠資格?若是如此,本宮可願一聽這四年,梁王予秦地的所見所聞!”
趙宸恭愣松的神色這才緩了過來,也許他委實沒有想到,今日在這大殿上我竟然會說出這番言語出來。
“荒謬!真是荒謬!”趙宸恭突然氣笑了,對著眾臣大聲道:“即使趙國明律不曾寫女子不可當政,莫非,各位眾臣真要做出這般不循常規之事,讓天下人嗤笑麼!”
趙宸恭的面色忽然陰鷙的可怕,狠狠的盯著我,口中的聲響帶著怒氣 。
蘇大人卻是開口:“即使大長公主才學再淵博,臣等認為,這女子當帝王卻是不祥之兆!”
“哦?蘇大人何出此言,漢武時代的武皇統領天下的時候,天下依舊風調雨順,國泰明安,臣熟讀武史記,不曾感受到這不祥之兆,我們讀書人講求求真務實,沒有證據的話,蘇大人這般亂說,委實太不負責!”
清冷的聲音落地,我抬起了頭,看見佇列中的朱少卿帶著烏紗帽舉著板芴,言辭正正的站出了身子。
“朱大人說的即是,老臣道以為,大長公主這份心性,實在難得,就連過往的幾位皇子皆皆比不上長公主心中的這番大義。”人群中沉默的蔣太公忽然開口言語。
這一言語倒是令朝廷中的風向又細微的轉動了。
趙宸恭臉色陰沉的厲害,他往前走了幾步,身上的長服擺動著,朝著蔣太公的面色怒色道:“太公大人如此之說,這是在嘲笑本王的學識嗎?本王從不屑於這書本上的片面之詞,本王在秦地四年,帶兵訓練,皆是親身上陣,難道這點都比不上一個未及笄女娃的口舌之詞?”
“不懂仁德治天下,只尚武力,視為魯莽也;不善不戰而屈人之兵,只尚惡戰,視為愚昧也。這行兵打仗的本領固然重要,可終究不是君王唯一本領,自古以來,君王的職責是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