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為何沒有反應?莫非是喜呆了!
黃總管拿不定主意,不由抬頭瞄窺帛紗仙鶴屏風。隱綽間,他只看到一個側臥的身影,森渺幽寂,惹人訝異。
他當即愕然,隱約覺得皇后娘娘的沉默實不像是在表現驚喜。黃總管不由奇詫,人越發恭謙、繼續稟道:
“皇上聽說皇后娘娘鳳體抱恙,吩咐奴才來傳話,讓皇后娘娘好好休息。皇上稍後再來探望。”
黃總管總是喜慶的聲音落在溶月耳中,這次卻是特別刺耳。
溶月醒神,蹙著眉頭讓其退下。她自己則跌躺杏黃雲紋迎枕,以最快的速度調整呼吸;鎮定片息,在一片紛亂雜緒裡理出首要,喚過半春著裝。
半春知其事急,手下忙碌、卻不見慌亂。轉眼就給她綰好傾鬢,手剛放到鳳冠,就見皇后搖頭指著鳳冠旁鑲著珍珠流蘇的牡丹花冠。半春猶豫,看眼皇后;耀眼奢華的孔雀鳳冠和不是鳳袍的常服確不搭配。
溶月乘了肩輿向陌生的瑞景軒行去,本來不近的地方,竟然眨眼即到。待近瑞景軒正廳,她突然心生緊張,舉步維艱。
彼時,已有內侍傳了訊息進去:
“回皇上,皇后娘娘來了瑞景軒請安。”
得到通稟的鄢祝融很意外,詫然霎那,他負手在木紅地四個如意天花錦栽絨地毯上緩踱數步;才聲音淡道:
“讓皇后進來。”
在旁侍立的留金聽後,眼珠轉過機靈的光芒,和那內侍一起退到門口。他往外小跑幾步,就看不遠處的外廳,宮女簇擁下、站著一個高挑麗人。
留金有些恍惚的邁近,直見到一張和記憶中相似的臉、正看著他溫潤淺笑,只是臉色沒了印象中的雪淨白皙。留金心想;看來皇后娘娘每天跑出去曬太陽,是真。
“給皇后娘娘請安!”留金馬上堆笑,上前跪拜。
“起來吧,不必多禮。” 溶月定神,強壓心中流竄的七上八下,客氣道:“饒公公別來無恙?”
“謝皇后娘娘惦記,奴才都好。”留金起身站在一側,滿臉嘻笑著揖禮謝過,請皇后先行;“皇上請您進去。”
溶月頷首,目不斜視、穿過正廳;走進瑞景軒書房。
一路垂目而行,走至房中央,溶月眼角餘光,闖進一片天青色的暗龍紋綾衫。她就此止步低頭屈膝,聲輕語淺: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
黛眉杏眼、粉唇俏鼻,娉婷淡雅。
坐在扶手椅上的鄢祝融望著站在房中的女子,一時恍惚。他想想起大婚時皇后的樣子,卻突然想不起來,就連前幾日憶起的那個模糊影子,此刻也消失無蹤。關於皇后從前的印象,竟像是被刀砍落的一截崖石,尋都沒個去處。
半天未等來慣例的‘免禮’,溶月心中微虛,莫非非要跪拜?
不要吧!要吧?不要吧!
就在溶月心思翻轉間,鄢祝融終於吐出淡淡赦令:
“免禮!”
溶月微笑道謝,依言站直身體,抬頭朝前看去——濃眉深眼、削頰挺鼻;一張算是英俊的臉。墨髮上的烏紗皇冠熠熠生輝,常服圓袍上的束帶鑲著令人目眩的流彩寶珠。
這就是她今世的丈夫,一個看上去很年輕、很陌生卻權勢傾天的男人。
溶月看得心黯,只不是那個容顏!
恍惚中,溶月強迫自己,忽略心中異動。力圖不露神色、面帶淺笑且目光鎮定。
在兩人對望的須臾間,溶月在心裡幽幽自語:
你好!我不期待愛情,也不期望戰場。
溶月心中搖頭。
揮開漂浮的思緒,她全神貫注面對當下人、當下事。看著皇帝冷峻的面容,溶月在心裡快速想遍明親王的臉;面板比明親王略暗,眼眉也沒有明親王的風情,明親王是暖色調,皇帝則是冷色調。
鄢祝融看皇后盯著自己,神態自若、目光專注,全無其他嬪妃的嬌怯。他微覺不適,幾不可見的抿抿唇線;再仰頭……鄢祝融蹙眉道:
“皇后坐吧。”
溶月聽得側目,皇帝的聲音溫醇,像是老電影裡走出的一件舊禮服。
“謝皇上!”
溶月依言虛坐紫檀木的圓椅,書案上的蟠龍紋墨隱約散發出沉木的淡香,在房間裡迴盪出悠長的恬淡。
不過片刻,溶月心裡就沉靜大半,少了起初的緊張。雖是初見帝王,面前的皇帝也確是氣勢攝人,但她就是覺得——不過如此。
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