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親自奉了香茗過來,皇帝接過淺飲;問溶月:“皇后近來可好?”
“一切都好。”四字落地,單薄又短促。
溶月一時想不出更多的話,就在寂靜快要浮出窘迫尷尬,溶月忙又笑著回問皇帝:
“皇上近來可好?”
鄢祝融看著皇后花容月貌的臉,默聲片息,還是不能想出皇后大婚時的樣子。他斂了目光,並沒回答,面沉如常的轉了話題:
“皇后近來都抄什麼經?”
“這幾日在抄金剛般若經和心經。”溶月秉著有問必答的態度,輕聲回話。
“哦?”
鄢祝融神態難辨,凝目又問:“皇后喜歡心經?”
聲音低醇至此,但偏是別有深意。
溶月聽的心頭微跳、目光略閃,淺笑回道:“到也沒有特別喜歡,就覺得它短小精悍,抄起來可以有始有終。”
鄢祝融若有所思,慢慢變成一副恍然了悟的表情:
“皇后這理,朕到是第一次聽到。”
“皇上莫怪,其實就是我……”
溶月心下暗怪,出了差錯!
她略作停頓,笑容不變的繼續道:“就是臣妾性子還是急,那些長經白日抄不完,難免夜裡就心有掛念。次日繼續再抄,那佛理就像是被擱置一夜的鏡奩,難免不會沾染塵埃。這麼想著,就容易心生無妄。”
鄢祝融看她明明說錯了話,卻強作鎮定,硬是把話又扭了回去的掩耳盜鈴模樣,突然覺得有趣。這麼覺著,喉嚨裡不由就低嗚著悶笑幾聲,望著皇后澄淨的大眼,他目光深邃:
“皇后這話,到有些耐人尋味!”
說完也不再多看她,起身而立,揚聲道:
“留金,傳膳。”
待留金應命退去,鄢祝融回身再視皇后,她早已起身,娉婷立在明黃色椅袱前;雪映牡丹花冠下、一雙亮眼正望著自己。他略愣,端詳的視線不由延長,陌生的皇后美目含波,宛如煙水;依舊了無羞怯顫懼。
溶月見他緊望著自己,那目光似審視又似迷茫,溶月不得自控、也不得理解。心裡卻對皇帝的深沉難定更加忌憚三分,也因此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謹慎行事。他心思兜轉,臉上的莞爾淺笑卻始終未變。
一念間,溶月忽聽皇帝淡沉的聲音近響耳畔,明明很低,偏聽的起伏難悅;
“皇后陪朕用膳吧。”
鄢祝融丟話就邁步朝正廳而去。
溶月苦笑,她不能拒絕也無法拒絕。看著那已走出幾步遠,陡然比想象中高大的身影。她暗歎口氣,無奈移步趨行。
擺著偌大紫檀木束腰噴面飯桌的正廳,沉默壓抑的氛圍、讓溶月如坐針氈,佯裝溫婉更是辛苦。偏腹部的絞痛也來搗蛋,終於伺候著皇帝膳畢,溶月方長舒口氣,只覺四肢無力。偏皇帝不發話,他只得繼續陪著皇帝坐在正廳。
鄢祝融看皇后幾乎沒吃,心裡不免暗想,不是說能吃掉三菜一湯嗎?再看她臉色比之前竟是蒼白幾分,想起留金之前的稟告,彆扭的話就奔了出來;
“皇后既身體抱恙,就該好好休養,別院的御醫可有開方子?”
話聽著像是關心,但更像是責問。溶月不由氣結,但回答還是中規中矩;“臣妾只是近日體虛,不吃藥也能好。”
溶月的聲音雖然依舊低柔溫和,但嘴邊一直掛著的笑容難免有些僵硬。
鄢祝融聽出她話中不以為然的欠敬,目光陡然深下去,聲音不由也沉了幾分:
“有病就要吃藥,皇后莫要任性!”
落地的聲音頓然多了硬度,紛紛反彈回來、久蕩不去。溶月蹙眉,皇帝這喜怒難定的性子,她真是估著吃力、想著費神。
“是。”
溶月斂起嘴邊那木然笑意,垂眸低答。
鄢祝融見她突然俯首,再看不到那灩光明亮的眼睛,只看到她花冠上珍珠流蘇在燈影下,泛出碎芒光華;雖靜謐,偏讓人覺得不耐。
他下意識的握緊手指,再往下看,依然看不到那溪水潺潺的大眼,只有半截下巴,白潔如甜瓷,小巧的有些過分!
鄢祝融心裡那股莫名煩躁似失控火星子,到處迸裂;調皮的既招人惱、又招人厭。
他微緊下頜,目光倏地收回。就在那霎那之間,有抹粉影跳進視線餘光,像是一方素白印染奪目釉彩……那粉色也是可愛的過分!
鄢祝融停住。
只片息,目光已回速抓住禍首——那是在她白地水紅玫瑰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