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結抑鬱於胸,等到適當的時候便會發作出來,使悲劇發生。除非有一天,這世上出現一位不會怨恨的掖庭女子,這後宮的戾氣才可以真正消解,而女人的悲劇也終於可以結束……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他說這話的不久,他自己的兒媳和孫女兒也被投入了掖庭,成為永巷新的悲劇。”
“你是說,上官婉兒?”
“是的。婉兒,婉兒是比戚夫人更可悲的一個悲劇。本來她輔佐武皇,以德報怨,已經消解了這段仇恨。可是因為新的爭奪新的殺戮發生,她最終含恨而死,又為世間埋下了新的仇恨。這掖庭的戾氣,也只有更重了。”
秦鉞看著星光黯淡的夜空,深深惋惜:“當年,長安的天空是澄明如鏡,纖塵不染的,可是現在你看,這裡到處是灰塵、陰霾,少有一個晴朗的天空,連星星都不再閃亮。這,正是因為人間有太多的悲劇發生,而天地間充塞了太多的怨氣。如果,人類始終不能剋制自己的慾望,不能消彌彼此的仇恨,我擔心這天空終有一日會永遠歸於黑暗,而世界則會被那戾氣淹沒,回到盤古開天闢地前的混沌中去。”
“那麼,人類的希望呢?我不相信人類就會這樣走向滅亡,總有希望的對不對,它在哪裡?”
“在人的心裡。”秦鉞仍然望向星空,一字一句,“人心是災難的墓地,也是希望的源泉,只要人心向善,不再仇恨,這戾氣便會消失,陰霾亦會消散,天空將重新晴朗,而世界會更加美麗。”
我看著秦鉞。我向往他所描述的那種境界:所有的人都善良而友好,沒有傾軋,沒有仇恨,世間一片祥和,花紅草綠,鶯歌燕舞。那一天,真的會到來嗎?
我演上官婉兒
因為秦鉞,我對那個死於一千多年前的不幸女子——上官婉兒有了一種強烈的親切感。甚至覺得,我就是她,她就是我。編劇設計這個角色,本來就是為我安排的。
我向導演提出要見一下編劇。
導演笑:“你要見夏九問?那可是個出了名的狂狷,脾氣比我還大,可不是什麼人都肯見的。”
“請給我他的電話號碼。”
電話由夏九問本人接聽,語氣很不耐煩:“什麼人把這個號碼給你的?”
“上官婉兒。她告訴我你曲解了她,要我代她理論。”
“你在胡說什麼?”
“婉兒最大的特點並不是才華橫溢,而是委曲求全。她自幼隨母進宮,成長於掖庭,以罪女之身獲寵於武后,憑的,可不光是才氣,還有心機。你把她寫得過於簡單平面了,這不可信,也不符合事實。”
對面沉默了許久。當我以為他已經把電話掛了的時候,他卻忽然重新開口:“我們,可不可以見個面?”
見到夏九問,我覺得他並沒有人們傳說中那樣特立獨行。不過是個普通的年輕人,鬍子頭髮都比別人略長一點,眼光也更犀利一點而已。
一見面,他便說:“早知道是這樣漂亮的一位小姐約我,我該早點跑出來。真真差點鑄成大錯。”又故意退後半步凝視我,“很面熟,讓我想想什麼地方見過你。”
我笑起來:“‘這位妹妹好像見過’?不不不,我不是絳珠草,你也不是賈寶玉。”
說得他不好意思起來,羞赫道:“你不像是演員。”
“不錯,我的第一職業是記者,演員只是玩票。”我笑,“你也不像是編劇。”
“那你說我像幹什麼的?”
“相面師。”
他笑起來,“原來是半個同行,難怪伶牙利齒。導演選你演上官婉兒,可真是找對人了。”
“上官婉兒才不會像我這麼出口就得罪人呢。”
“哦,那你認為婉兒應該是怎麼樣的?”
“她是不同凡響的,是唐宮裡最特別的一位,最靚麗的一筆。她與武則天有殺祖殺父之仇,卻報以肝膽相照,剖心見誠,為她奉獻自己所有的智慧乃至青春。她的個性思想,常人難以企及,她絕不僅僅是武皇的應聲蟲,面目模糊,言語枯燥;不,正正相反,她是所有大明宮裡的女子無法與之媲美的,最光彩奪目的一個,因為她根本就不屑與別人相提並論。後宮裡的女人,從宮女僕婢到嬪妃皇后,無不依附男人而存在,賣弄著自己的風騷與美貌,只有她,卻不是以臉蛋,而是以頭腦存在、勝利、以至榮登女宰之位。”
我慷慨陳辭,滔滔不絕,就上官婉兒這個角色的個性與命運同夏九問討論起來,不斷髮生新的爭執,卻也不斷髮現新的靈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的,在我們的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