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卻問道:“她們?那你呢?”
卿塵細眉一挑,低頭抑下心間煩躁:“我無牽無掛孑然一身,到何處也都一樣。”
“你是要我救你們?”
“是。”
夜天湛眼中閃過興味:“既然到哪兒都是一樣,又何必求救?”
卿塵道:“我一樣,她們不一樣。”
她說完話後半晌不見回答,剛要抬頭,聽到那樣漫不經心的聲音緩緩道:“我又為何要救她們?”
卿塵眼波微動,深靜裡堪堪隱去了絲怒意,盈盈鳳目一抬,風姿秀穩:“天子腳下,皇城之中,有人目無綱法,仗勢欺人,為非作歹,逼良為**。國家法紀何在,天家顏面何存?殿下貴為皇子,上承天恩,下擁黎民,想必不會袖手旁觀。”
夜天湛仍是那樣不慍不火:“管自然是要管,只不過既在天都地界,這該是京畿司的職責,要經實查審問方可定案,諸位姑娘少不得羈押入獄過堂聽審,看幾位嬌弱模樣,難道受得了那牢獄之苦?。而掌管京畿司的五皇兄受命帶兵在外,一時怕不得歸,這案子也不好辦。”
卿塵聽他口氣中並非沒有鬆動餘地:“殿下要怎樣才肯救人?”
夜天湛把玩玉笛,修指白玉瑩潤相稱,流動著優雅的光澤:“那便看人值不值得救。”
卿塵稍許沉默,目光落在他手中玉笛之上,抬頭道:“若如此,不知殿下可願與我賭一局。殿下若贏了,一切聽憑處置,我若贏了,便請殿下援手搭救她們幾人。”
夜天湛饒有興趣的聽著她的提議,“怎麼賭,你說來聽聽?”
卿塵說道:“殿下既然隨身攜帶玉笛,想必深通音律,琴笛本可和奏,這船上現成有琴,不若我彈奏一曲,殿下倘能以笛聲相和則算贏,若不能則輸,如此可好?”
此言一出,便見旁邊夜天漓搖頭笑了,武娉婷竟也露出點兒輕鬆神色,天都上下八十一坊人盡皆知,七皇子夜天湛一支玉笛名動京華無人能及,卿塵此舉無異自斷出路。
此時夜天湛靜靜看了卿塵一會兒,道:“好,你去試試琴吧。”
兩個侍衛幫忙將摔落的琴擺好,卿塵重新調音試弦,琴並不是好琴,但也勉強湊合。
她在長案前席地而坐,白衣裙裾灑落身後,似一抹從容的雲跡,她目光投向夜天湛,夜天湛揚起嘴角微微抬手,示意她可以開始。
她靜靜側首,心中掠過無數琴曲,秀美的手指輕輕滑過細弦,左手如蘭,撫上古琴一端。
她不再理會眾人,平靜無波的目光落在前方空處,徐徐抬起的右手順著此時的心境,突然彈撥琴絃。
錚然一聲,清脆中略帶了些暗啞,在座每個人心裡似乎都被什麼東西猛的劃過,隨著這烈烈絃音不由自主心神微顫。
正是一首《十面埋伏》。
弦絃聲急,一張質樸的古琴在纖弱手指下居然生出金戈鐵馬的氣勢。
人人眼前彷彿看到行營千里,兵馬嘶鳴,決戰在即,風雲暗動,一顆心彷彿被這肅殺的音色緩緩提高,吊到不能承受的極至。
正在暗處心驚,忽然急弦突起,“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千軍萬馬橫掃大漠,風沙狂湧天地失色。
琴音搖曳之中,殺伐馳騁,驚心動魄;細弦波盪之時,劍氣四溢,駭人聽聞。
卿塵指下既有萬千氣勢,又時而弦輕音低,稍現即逝的幽咽糾纏其中,承輔跌宕。
夜天湛玉笛在手,卻始終沒有舉到唇邊,只是靜靜的握著聽曲,彷彿早已隨著這七絃琴音到了浩瀚沙場,風雲激盪,兵鋒壓城。
待到蕭索的低音轉回,琴音順勢高起,大開大闔,大有直拔雲霄之勢,不由得叫滿艙人聞聲色變。
卿塵星眸低垂,琴音越拔越高,指下陡然用力,卻聽“砰”的一聲悶響,古琴再承受不住這激盪氣度,猛的長弦崩斷,曲消音散。
白玉般的手指被斷絃裂出一道傷口,鮮血瞬間湧出,滴在琴上,仿若濺開紅梅豔豔。
她卻無動於衷,只是凝眸看那張琴,認真的神情使人覺得她所有感情都傾注其中,專注的叫人不安。
半晌,一雙白底皂靴停在了琴前,她沿著那抹晴藍的長衫向上看去,對上的是夜天湛清泉盪漾的雙眼。
他伸手遞過一方絲帕,見她不接,握起她的手,替她裹上傷口,動作輕柔。一邊吩咐道:“來人,尋個去處安頓這幾位姑娘先住下,好生看待。將剩下眾人押入京畿司大牢,帶我令牌封了天舞醉坊,若有人敢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