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何氏忙忙地走進院子,給鄭家送了二十來個青皮鹹鴨蛋。
她笑道:“這是槐子外婆拿來的,說農忙給添碗菜。叫送些把你們哩,說上回你送了那麼些橡子粉把她·家裡人都愛吃,要謝謝你哩。
楊氏忙高興地接過來道:“你娘也太客氣了。那我就收下了。我也不留你了,趕緊家去割麥吧,這麼忙還害你跑路。”
何氏擺手道:“你就甭提這事了,說了我就生氣。今兒我家還割不成,要到明兒才好割哩。”
楊氏忙問道:“咋回事哩?不趕緊割·還等一天干啥?這天悶熱的很,怕是要不好哩。”
何氏怒道:“還不是李老大,給秧田灌水,要走我家的麥田過。槐子爹就跟他說等兩天,等我家把麥子割完了再放水,也不差這一兩天不是?偏花婆子那個婆娘——真是個殺千刀的——跟撞鬼似的,她向來身子重的很,也不曉得那天咋有閒心跑到秧田去瞧莊稼,你說這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麼?瞧就瞧吧,還多事給秧田灌水,也不管人家死活,給我家麥田灌了一田水,氣得槐子上門把她臭罵了一頓。李老大也罵她操幹心,啥時候田裡的事要她伸手了?可罵有啥用,這到底還是耽誤割麥子。”
楊氏聽了也氣得要命,又安慰道:“等我家麥子割好了,就去給你幫忙,這天一時半會兒的雨也下不下來。”
何氏一邊回身就走,一邊說道:“你忙你的吧,割好了麥子還要打,有得煩哩。咱也就停一天,先把各樣事都準備好,搶快些也來得及。”
菊花聽了這事有些好笑,這個花婆子真是“老鼠子過街——人人喊打!”
她有些擔心地問楊氏:“娘,這天要下雨麼?”
楊氏嘆了口氣道:“這麼悶熱,怕是要下。其實下一場雨也不怕,就怕下個不停,發起大水來,就麻煩了。往常也是有過的。”
菊花聽了慌忙道:“那娘你待會趕緊去割麥子吧,家裡有我哩。吃晌午飯的時候,你們也甭回來了,我給送到地頭,你們就在那吃了也好歇會,省得來回跑路耽誤工夫。”
楊丘失笑道:“哪裡就那樣趕了?你送過去不也累?那麼老遠的,提著飯菜來回跑,曬死了。”
菊花道:“總歸我是幹雜事的,不就是做這些。家裡雖然也忙,又不用趕時辰。比如那豬,晚點喂又餓不死它。主要是你們吃了飯能在地頭歇會兒。”
楊氏見她說得在理,也沒堅持,就答應了。
果然,晌午的時候菊花就去送飯了,搬了三個人的飯菜,累得她氣喘吁吁。為了方便,她也沒用許多碗裝這樣菜、那樣菜,而是將飯菜分好三份,用三個大砂鍋裝了過去,湯是另外裝的。
青木見她吃力地提著兩隻籃子走來,忙扔下鐮刀上去接著,掂了掂分量,實在不輕,便責怪地說道:“咱就跑一趟,也耽誤不了啥工夫。你這麼折騰多累?”
菊花不在意地笑了笑,只說沒事,歇一會就好了。
她四處一望,指了指遠處一棵樹道:“到那邊去吃吧,不然這日頭底下也曬的很。”於是兩人把飯提了過去。
鄭長河跟楊氏也停止收割,過來吃飯。
菊花瞧了瞧那片麥田,剩下不多一點了,便問青木道:“下午能割完麼?”
青木嘴裡含著一口飯回道:“能。還要挑回家哩,擱在田裡不放心。”
鄭長河一邊吃著鹹鴨蛋,一邊對菊花道:“挑回家擱在稻場上,這麥子也算是進倉一半了。今兒太陽大,這麼曬一天就幹不少,再多曬一天心裡就更踏實了。”
菊花對他道:“我把院子都掃乾淨了。只管往家挑就是了。爹你吃飽了麼?”她見鄭長河三口兩口就把飯吃完了,一個鹹鴨蛋也是兩口就塞進肚子,忙問他吃飽沒有。
鄭長河憨笑道:“還好,不過下午怕是還要墊些東西。反正我挑麥子也是要回家的,就順便吃些炒米糖吧。”
菊花一邊幫他盛湯一邊對他說道:“我怕你們吃得太飽了,彎腰幹活不舒坦,才沒盛太多。我原來就準備下午煎果子餅,你們挑麥子回家正好吃幾個。”
青木忙道:“這彎腰幹活是不能吃太多,不然撐得難受。吃大半飽正好。嗯,這鹹鴨蛋好吃。咱家的鴨子啥時候能下蛋哩?”他覺得那粉粉的蛋黃實在是香,吃一個也沒過癮,便期盼地問楊氏。
楊氏笑了:“才這麼點大,就想它下蛋了?早得很,怕是不到八月也不能下蛋。還有兩隻是公鴨哩。回頭殺一隻,留一隻公鴨就好了。倒是咱家舊年逮的小雞在下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