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槐聽得呆了,愣了好一會,才對小石頭道:“這話甭跟人說,曉得麼?謝謝你了,石頭。回頭我跟青木到山上去的時候,捉只鳥兒你玩。”
小石頭聽了挺高興,但又嫌他把自己當小娃子看待,因此也沒跟他要保證,看著他急匆匆地轉身走了,便也跳竄竄地往家跑,嘴裡還咕噥著:“咱都這麼大了,誰還玩鳥兒哩。”
張槐聽了這事也沒心慌,他知道菊花對這片土地是很有感情的,輕易不會答應人嫁出村。再說菊花已經明白他的心思,就是要考慮,也該把他排在前邊吧。
不過,他還是決定要問問青木,想知道菊花是咋想的。
他要問青木,青木卻根本不知道這事。
楊氏等家裡人都出去了,上學的上學,幫人蓋房的上工去了,菊花外婆帶著來壽做針線,她便和菊花一起伺候菜園子。
母女倆給新撒的小白菜潑了些水糞,又將新割的韭菜樁子撒了些草木灰蓋上,然後才蹲下來幫萵筍扯草,一邊說著閒話。
菊花見萵筍長得不小了,過幾天就能砍了吃,便捋了些萵筍葉子下來,準備嚐個鮮,晌午用蒜子炒了吃。
楊氏兩手不停地扯那萵筍行距間細嫩的青草,一邊對菊花道:“瞧這草也嫩得很哩,扯了餵豬也好。這東西討嫌的很,扯了又長,也不曉得哪來那麼些精神。”
菊花微笑道:“剪碎了拌在雞食裡,雞也是吃的。要是喂兩隻鵝的話,這草就派上用處了。”
楊氏愛憐地瞧著閨女道:“再喂多了,你忙不過來哩。等你嫂子進門了,再餵鵝吧。眼下家裡有這麼些雞鴨,也不缺雞蛋鴨蛋吃了,費事多喂一樣畜生。”
菊花點點頭道:“是夠了。娘,咱回頭把那公鴨子殺一隻紅燒了吧,留一隻公鴨就好了。”今年孵的小鴨子她留了五隻,兩隻公鴨,三隻母鴨;老鴨子則是六隻母鴨,一隻公鴨。她準備處理幾隻鴨子,或殺了吃,或賣幾隻,把母鴨數量控制在八隻就好了。
楊氏點點頭笑道:“成,明兒殺。”家裡如今日子好過了,也不會捨不得吃雞鴨和蛋,要是往常,肯定是提到集上去賣的。
她想起昨兒石頭娘說的話,在心裡掂量了一番,才對菊花說道:“花呀,娘問你個事兒,要是你有啥想法哩,可要跟娘說,娘心裡有數了,也能幫你籌劃。”
菊花見她一本正經地問出這個問題,便把捋下來的一大捧萵筍葉子放到壟溝裡,問道:“娘,有啥事?你說吧!”
楊氏便將石頭孃的話告訴了她,又道:“娘可不是想讓你馬上出嫁,不過是想挑一個人品好的,不嫌棄你的,娘才放心。”
菊花萬沒想到是這事,她雖然不會滿面通紅,卻還是有些尷尬,不禁納悶地問道:“娘,我才這麼點大,就算是相中了人家,也不能馬上嫁過去,那人家樂意麼?”
她心道你們是不是太一廂情願了?
楊氏瞧著菊花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就是問問你的想法。主要是……主要是……花呀,你對槐子到底是咋想的哩?要是還喜歡槐子,那誰來提,娘都會不應承的。”
她終於把這話問出來了,不禁暗暗地鬆了口氣。
這下菊花更尷尬了,原來娘也看出張槐的心思哩。
她心裡有些亂,一手無意識地扯著小草,一邊默然無語,好半天,才問楊氏道:“娘,你和爹是咋想的哩?是希望我嫁給槐子哥麼?”
楊氏忙道:“我們當然是希望你嫁給槐子,這娃兒是我們瞧著長大的,你嫁給他我們覺得放心。不過哩,我是不會幫你拿主意的,得你自個樂意才成。要是你心裡對那年的事膈應,那可不能嫁。”
菊花聽了這話,心裡感動,想了想微笑道:“那就再等等吧——我要再瞧瞧哩。瞧他想好了沒有,拿定主意沒有,別是覺得我可憐,嫁不出去,才要娶我,那我可不嫁他。”
楊氏聽了就笑了起來:“噯!這樣穩妥!不過我瞧得出來,他不像是可憐你哩,倒像是真心喜歡。這娃兒實誠的很,要是沒這心思,他不會裝模作樣來求的,要不然前年能說那話?我後來不生他的氣了,也是因為實在不能怪他——他不過是說了句實話罷了。你想,一家人在家閒話娶誰嫁誰的事,當然是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了,難不成還要撿好聽的說?也是你倆都倒黴,這話被花婆子聽到了,白讓人議論一場。所以我就怕你還記恨他,都不敢答應你張嬸子哩。”
菊花聽了有些莫名其妙——她記恨張槐?
是了,大家都以為她氣得投湖自盡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