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的右邊,懸掛著白色的帳幔,擋住後面的空間,那裡原是女眷們哭靈的地方。
菊花呆愣愣掃視著靈堂,心裡想著大姑奶奶嚴厲的面容,如今她死了,還未下葬呢,兒孫們就在隔壁爭吵不休。看來那些表叔們沒有一個能擔事,正是俗語說的“不是能撐門戶的”,遇上這樣兒孫,那支撐家庭的長輩一旦去了,這個家也就散了,甚至一敗不起。
她正這麼想著。忽地一陣陰風颳過,吹得那兩盞油燈飄忽明滅,右邊的白色帳幔也“呼啦啦”抖動,菊花嚇得汗毛倒豎,看那跪著的人,卻一點聲息全無,而她也釘子似的釘在原地,半步也挪不動腳。
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棺木前面,就站在草墊子旁邊,對著那巨大黝黑的棺木,她忍不住一陣心慌,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倒在草墊子上,嘴裡喃喃道:“大姑奶奶,表叔們不爭氣,被人挑撥幾句就沉不住氣,我爹也勸了他們,可是不管用哩。”
她這麼說了,只覺得陰風更甚,吹得那條臺上的油燈竟然“咣啷”一聲摔在地上,燈火驟然熄滅,最古怪的是,旁邊睡著的人依然一點動靜也沒有,外面也沒有人進來。
菊花的冷汗就下來了,覺得靈堂裡陰風浸骨,寒氣逼人,彷彿看見大姑奶奶坐在棺材裡,氣怒交加地望著西屋。
不說她前世也聽說過些人死後奇異的怪事,就她本身是魂穿過來的,也足以讓她不敢小瞧今晚這事。
說實在的,從中午拜祭過後,她就沒進過靈堂,這到了晚上,卻鬼使神差地跑進來了,還有,葡萄去哪了?她竟是忘記葡萄去了何處。
難道大姑奶奶真的找上她了?為啥?
她使勁地嚥了下口水,將頭伏在地上,嘴裡嘀咕道:“大姑奶奶,我是菊花,你老人家不是也挺喜歡我的麼?可不要嚇唬我——我膽小哩。姑奶奶想幹啥,我也不曉得,咋辦哩?要不……這樣,我說你聽,要是我說對了,姑奶奶就再吹一陣風。”
她戰戰兢兢地說著,偷偷地抬頭,覺得屋裡沒那麼陰悽悽了,於是小聲道:“我想想辦法,一定不讓表叔們再吵。可是姑奶奶,他們要分家,就隨他們去吧,你老已經去了,讓他們分開過也好,正好我爹在這,還能說句公平話。和和氣氣地分好了,讓你老瞧瞧,也能走得安心些。”
這時候,若是有人聽見了她的話,肯定會捧腹大笑,可是菊花卻不敢帶一點嬉鬧的語氣,她剛說完,就覺得一陣輕風吹過來,全不像剛才那般有些暴怒。菊花覺得不是風,真的,那燈火都沒有搖動,帳幔也沒有飄動,可是她卻分明感覺到了。
她深吸了口氣,決定去找青木和槐子出面,她爹鄭長河也是個不會說話的,勸了半天也不頂事,還得哥哥出面才好。
一邊想著,一邊很自然地站起身,再無一絲剛才的驚惶和膽顫。慢慢地出了靈堂,就見槐子和葡萄站在院子當中,就著火把的光照,正四處張望,顯然是在尋找她。
她急忙叫了聲“槐子哥”。
張槐聞聲轉頭,見她從屋裡出來,忙迎上來問道:“你去哪了?我跟葡萄過來,到處找不到你。葡萄也去屋裡尋過了,咋沒看見你哩?”
葡萄也小跑過來,對她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去過屋裡找她,“少奶奶,你去哪了?我裡裡外外都找遍了,也沒見你,再不出來,我……我可就……”小女娃十分委屈,真要是把少奶奶給弄丟了,她回去就等著捱打吧!
菊花忙安慰她,說自己沒走遠,就在屋子裡,見她一副不相信的神情,才說她去了靈堂。
她見了張槐,心裡有了依靠,不禁有些後怕,那腿就發軟,拉著槐子的胳膊,小聲道:“槐子哥,我剛才在靈堂,大姑奶奶……姑奶奶找我了哩!”
她這話說得不明不白,嚇了槐子一跳,葡萄更是哆嗦著,小手緊緊地攥住菊花的衣襟,挨在她身邊,一邊還回頭對著正屋門口張望,好像那老太太跟著少奶奶出來了似的。
張槐自然不會害怕,乍一驚後就鎮定下來,一邊安慰她,一邊問她咋回事。
菊花看看周圍,零落地散著幾個人,她便拉了槐子走到院子角落裡,然後一五一十地將剛才的事跟他說了。
若說菊花覺得自己疑神疑鬼,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來看待這事,那槐子則完全相信的,也不是說他怕事,而是這裡的人對鬼神自有一種虔敬的心態。
他沉思了一會,道:“既是大姑奶奶的囑託,那咱一定要幫著辦了。這事也不甚難,不過是那些人挑事罷了。我去找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