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發熱,頰上緋紅。
滔滔依舊恍惚得像神遊天外,喃喃道:“那什麼才是喜歡?”
兩人雙手趴在窗欄上,將手背擱在臉蛋兒底下,看著雲起雲落,陷入了糾纏而鬱結的思考中。從廊宇深處款款走來身穿月白繡花馬面裙的娘子,身姿豐盈,面若銀盤。走近了些,她就笑道:“你們發什麼呆呢?”
旁邊丫頭“噗嗤”一笑,道:“高娘子問二娘子什麼才是喜歡…”
青桐斥道:“就你愛多嘴。”那丫頭一點不怕,笑嘻嘻燒茶水去了。
滔滔忙福了福身,道:“夫人萬福。”她端眼看了看面前的娘子,肌膚尚白,但腰身肥碩,手臂滾圓,一點也不似素日她見過的那些小妾侍婢,半絲妖嬈狐媚之氣也無。
青桐嗲嗲喚了聲:“娘。”她母親雖是劉府的妾室,但深受寵愛,掌管府內事務,連主母也不敢過問。所以青桐雖是庶女,手頭上卻松得很。
劉夫人看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小娘子,青春年少,憶起往昔歲月,感慨萬分。一時心血來潮,便牽著兩人的手坐在榻上,幽幽訴說往事。
她道:“若說喜歡,大約各有天命。我幼時進宮,呆在仁明殿,等同冷宮,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愛上什麼人。後來,官家說要修葺史書,就派了青桐父親去通鑑館。我和當時還是掌籍宮女的蘭貴妃一同去通鑑館當值,我那時候比現在還胖,但他偏就喜歡上我了。”
滔滔聽得入迷,她見過蘭貴妃,卻一直以為她是哪家大臣的嫡女,卻不想,先前也不過是宮裡最低賤的宮人罷。她問:“那你又為何喜歡他呢?”
床上擱著幾束雛菊,劉夫人望著那花兒微微漾出清香,心裡就柔軟得像天上的幾縷青煙。她笑道:“若說為何喜歡他,卻是說不明白的。我想,這世上所有的喜歡與不喜歡、愛與不愛,都是說不清楚的吧。或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喜歡了,也或許是因為他喜歡我,所以我才喜歡他。我記得,在某個夏日炎熱的午後,他忽然跟我說要向太后娘娘要了我出宮。可是前提是,他要先去城外接他染了疫病的哥哥回宮。”說到這,她頓了頓,才道:“當我在宮裡苦等時,得來的訊息卻是他哥哥已經死了,而他也染了疫病,危在旦夕。我不過是一個小宮人,哪裡能時時得到他的訊息,只能一直等一直等。”
明明是等到了,可滔滔還是不甘心的問:“那你等到了麼?”
她問的,是他的心還在不在。
劉夫人道:“我足足等了兩年。”
連青桐也忍不住問:“過了兩年的時間,音訊全無,您有沒有害怕父親已經將您忘了?”她從未聽人說起這些,只知母親當過宮女,父親是修書官員。
劉夫人笑起來,還像稚嫩的少女般,叮鈴道:“怕啊,當然怕。”
滔滔已經不講規矩禮儀了,不經大腦的問:“那您還有先前那麼喜歡劉大人麼?”
周圍花樹環繞,蟲鳥鳴啼,房裡卻安靜得很。婢女們都支在外頭,案几上堆著小冰山,繚繞的寒霧撲在瓷缸上,凝成水珠,匯入底下的水盤裡。
劉夫人神情嫻雅,想起當年在通鑑館中,她爬至梯上掛匾額,從上面掉下,壓折了他的手。他氣勢洶洶、痛呼疾首的模樣,猶如昨日,一晃眼,卻已是此去經年,兩人都以白髮染鬢。她道:“等待並不能消磨人的感情,反而會使之越來越深。他不在的時候,我就只記得他的好,將他的不好全忘記了。離別的時候越久,我就越愛他。”
滔滔還想再問什麼,忽有婢女在簾外道:“夫人,老爺回府了,請您過去。”劉夫人“哎”了一聲,就起了身,道:“你們兩個小丫頭,也不必苦惱,該來的總會來,該是你的,跑也跑不了。”又笑了笑,掀起簾子,去了。
與青桐一起用了午膳,躲了半會的太陽,到傍晚時分,滔滔才牽著馬晃晃悠悠的回去,滿腦子都在琢磨劉夫人的話:這世上所有的喜歡與不喜歡、愛與不愛,都是說不清楚的。高父忙著朝事,高母又張羅著內府事務,一時也沒閒空看管她。到了掌燈時分,高父從宮裡出來,特意吩咐廚房備了家宴,請著靜容夫婦和滔滔一起去前院用晚膳。
高父心情甚是欣慰,與女婿莫夕霖連飲數杯,又說起那日宮中叛軍之險惡,皆是咋舌。高父嘆了口氣,道:“若不是曙兒替官家擋了一刀,如今哪能天下太平。”
莫夕霖附和道:“好在十三殿下也無礙,今兒出宮,官家親自擺駕送到東華門,賞了千兩黃金,只怕往後升官進爵,更勝四殿下。”
滔滔正低頭咬著一口雲片火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