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很快就攻下來的,有了你的五矢連弩。”
她順著她視線看去,遠處,位於戰車之上的男人,豪氣干雲,鼓聲震天。
其實是因為有他在,才是真正的原因吧,那個宛如戰神一樣不可動搖的存在。
眼光四處搜尋,卻發現目標原來在極近處。
慕容楷跨一騎赤兔馬,使一杆連鉤戟,穩穩護著進攻的後翼。
楷與令,這兩個在鄴城只要一出府門即可造成車塞馬堵之狂熱現象的貴公子,據旁人評價是,一個跳脫飛揚如火,一個冷傲似利劍出鞘……可是,她怎麼感覺完全不符?楷哥哥並不那般跳脫,他完全有沉穩練達之時,就像此刻;令哥哥也並不冷傲,他待她一向溫煦親和,從來都是。那麼,自己又是何時發現自己喜歡上一個人時的心情的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許吧。只是,他喜歡的並不是自己啊,他喜歡的是……
她微微側頭,雙成仍眺望著帥臺,眼中光芒閃爍。
她倏有所悟,難道雙成——?
一隊人馬橫七豎八捲到了她們面前,只一下子,堆紫就被挾到馬背上去了。
“放開,你放開我!”她掙扎著:“救命!”
雙成驚呼,然而一個晉兵也到她面前來了,一支矛刺向她腦袋,她一偏,頭盔被挑下,一頭烏絲傾瀉。
“老大,這也是個女的!哪個才是?”他朝擄住堆紫的男人道。
男人皺眉,看看堆紫,又看看雙成:“不管了,那個也一起抓了再說!”
“你們抓我幹嘛?”堆紫一輩子還沒以這種頭朝下的姿勢這麼在馬上顛簸過,差點沒嘔吐出來。
“五矢連弩是你做的?”男子一刀捅死前面一個擋路的,猶有餘暇問。
“弩是我做的,要抓就抓我!”後面雙成的喊聲傳來,堆紫驚訝回頭,雙成以同樣的姿勢被掛在馬上,正好也望向她,眸中無聲訴說著什麼,然後對那晉兵道:“就是我!那個小女孩只是我的丫頭!你們放了她!”
“不——”堆紫開口,然而兩騎越離越遠,那晉兵陷入幾名燕兵的圍殺之中去了。
“不!”堆紫痛苦的叫起來:“你們千萬別傷了她——”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求的究竟是燕兵還是晉兵,局面這麼亂,並不是人人都認識蘭族郡主,燕軍極有可能在混亂中誤砍自己人。
她再見不到她了。這個意識只是一閃而過,卻殘酷的盤踞在她腦海,揮之不去。
而後馬突然停住,她差點被甩了出去。
長戟慕容楷。
血,滴答,滴答。
“堆紫,堆紫?”慕容楷的聲音傳來:“怎麼了,嚇著啦?”
無聲的世界一下子從新填滿兵戈之聲。她緩過神來,此刻已身在慕容楷懷中——安全了。
“楷哥哥,”她抬起頭,眉眼不笑亦彎:“還記得你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唔?”
“你說,一件事情,它的意義在於歷程而不是結果——是這樣的吧?”
慕容楷莫名其妙,不知道女孩子在想些什麼,但仍點了點頭。
“可是,如果不是為了結果,歷程又是拿來做什麼的呢?”
“你說什麼?”
“沒什麼。”她揚起手,“快去救雙成姐姐吧,她也被晉人劫持了。”
“什麼?!”
“先放下我,就讓我跟著你身後這位伯伯好了——她應該在前面不遠,是男裝——”
話未說完,赤兔馬已經揚塵而去。
城門已破。
城內有晉軍湧出來,城外有燕軍殺進去。
雙方踩在敵我難辨的屍體上激烈的爭奪著每一寸土地。
運氣不好,再一次被一隊晉兵圍住。
看了眼受命保護的小姑娘,在同伴們一個一個倒下的時候,從未退縮的老兵做了一個決定,逃。
戰馬狂奔,箭矢破空。
堆紫感到背後一沉。
“不要——回頭——”老兵吐出四個字。
卟!卟!卟!銳物入肉的聲音。
他在用自己的身體為她作肉盾哪!
淚衝眶而出。
戰馬突然倒地,她狠狠摔下。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在這漫天箭雨、蓋地白刃的時刻,堆紫發現刺中戰馬的那支箭,居然是五矢連弩的鐵箭。
原來……這就是結果。自己被自己發明的東西捆縛糾纏。再也逃不出生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