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冷風寒雨追出去,手拉住馬韁,四目一對,果然是那個人。
“你……你……怎麼來了?”
說話時,那雨向下淋著,由他頭髮直到身上,由他身上直到鞋上、襪上。
青年道:“你可不冷麼?”一邊將裘帽取了,蓋住他的頭。
他偏開,於是青年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勃勃從懷裡掏出軟甲來:“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要!”
他一把把包裹擲到泥水地裡,雨唰唰的衝著。
青年走過去將軟甲撿起,細心用袖子擦乾淨:“這是天蠶甲,刀槍不入,你穿著。”
勃勃呸:“你自己留著罷!”
青年嘆氣,目光似乎在說,何必如此。
勃勃說:“你膽子夠大,敢獨身來——”
青年打斷他:“淋著雨啦,趕緊回去罷。”
說完上馬。
勃勃愣住。
青年從他手中抽出韁繩,勃勃說:“我喊人了……”
青年微笑。
“我真的喊人了!
青年俯身將軟甲重新押入他懷中,“以後,自己珍重。”
鞭繩一揚,駿馬揚蹄而去。
勃勃看他離開,終於沒有開口;把包裹幾次作勢欲扔,也終於沒扔。淋了好久,雨似乎也停了,他才記得邁開腿,沒走兩步,幾個孩子轟地從圍住的一個帳子散開來,呱啦啦大叫著,殺人啦,殺人啦,蘭閼氏殺人啦!
在他們身後,又竄出一些成年男人和女人,帶著驚慌的神色。
狗狂吠。
勃勃混沌的思緒一驚,等趕到時,事情已經結束了。
禿髮蝶查躺在地上,頭髮散亂奄奄一息,原來就很白的臉現在更白,比雪還要慘白的一種顏色。她有一個細長的白頸子,彎曲著,像垂死的天鵝。
劉衛辰也趕來了,他顧不及一旁苻蘭縷,大聲喊禿髮蝶查的名字。
聽到單于叫她,禿髮蝶查睜了睜眼睛,嘴唇動了動,好像要說話,但到底也沒說出什麼話,然後眼睛閉上,死了。
劉衛辰把手托起她的頭,嚇人的沉悶後,他猛地站起,雙眼閃爍著火紅的光芒,反過朝苻蘭縷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刮:
“你幹恁好事!”
苻蘭縷的臉一下被打偏歪,旁邊兩個粗壯的婆子扶住:“閼氏!”
苻蘭縷掙開她們,嘴唇哆嗦著,卻在笑:“我就是把這個賤人打死了,怎樣?”
暴怒的單于又是一鐵掌,這次苻蘭縷直接撲倒在地,嘴角鮮血緩緩流下。
她慢慢爬起,“你打,你繼續打。”
單于掄圓手臂,第三次力摑。
苻蘭縷掙了兩掙,沒掙起來。旁觀的人看不見她的臉看不見她的神情,只看見她削薄的背,掙起又跌倒後突然劇烈的抖動,蘭閼氏忽而大笑,“你乾脆打死我好了,反正我活著也沒意思!”
劉衛辰喘著粗氣:“蝶查哪裡惹到你,你這個瘋婦!”
“瘋?瘋也是你逼出來的!今天干脆實話告訴你,你也不必猜了,拓跋王姒那個女人,也是我害死的!”
單于看著地上這個鼻青臉腫的女人:“你說什麼?”
“我說拓跋王姒是我下藥毒死的!”
單于飛起一腳,女人慘叫一聲,撞到了案几,撞到了火架,直直砰地撞到撐帳的木樑,才停了下來。
了無聲息。
她像死狗一樣蜷成一團。
聞訊趕來的格溫朝小王子看一眼,那頭紅髮大蓬大蓬地鬈起,少年面色凝穆如鐵。
“咳……咳……”
兩名粗婦如驚醒般,便要去攙,單于暴喝:“站住!”
粗婦索索。
劉衛辰向圍觀的人走來,大家紛紛避開,他取下壁上掛的粗大皮鞭,踱至地上女人面前。
“把你說的話再重複一遍。”
他說。
苻蘭縷沒有抬頭看他,全身上下已經讓她疼得沒有半分力氣,男人以為她使詐,皮鞭毫不留情的自空中劃過一道既狠又亮的噝響,凌厲的朝她身上招呼下來。
她淒厲而短促的叫。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
“說不說?”
“呵……”
鞭影接二連三,“說不說!!!”
“如……如果我大秦仍在,豈、豈……容你如此欺我……”苻蘭縷斷斷續續。
“大秦?”劉衛辰目中無半毫鬆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