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蠔又挑了十幾個能言快語者輪番上來,先是坐在馬上罵,後來下馬站著罵,自後乾脆直接坐在地上了。到第六日,突然從代軍營中衝出一隊人馬,秦軍慌忙上馬拋戈而走,代眾隨後追趕,殺死半數。
張蠔聞訊趕來,直叫代軍陰險,提刀殺了一陣,迎面碰上了代軍前鋒劉顯。張蠔照例一刀過去,喀啷一聲,刀竟然被架住了。張蠔大喝,斜地裡再劈,又被截住。
張蠔這才正眼看向面前之人,打話道:“你是哪個,報上名來!”
劉顯掣刀在手,冷笑數聲,直指他門面。
張蠔慣用刀,當對手那刀揚起之時便已趕到一股森然之氣——那是刀自己散發出來的氣勢。
他急急回身,似乎躲過去了,但左臂卻一涼。
被劃了一記。
他哇哇大叫起來,縱馬向前,兩騎相交,乒乒乓乓數下。
張蠔不忌劉顯,卻忌那刀,凝起了十二分精神對付,豈料突然傳來鳴金之聲,劉顯看了看,原來是秦援軍趕到,自家告示收兵了,當即並不戀戰,撥馬回走。張蠔不依不饒,直追到代軍門口,被屬下拉回去才罷休。
第二日,雙方似乎都盤算好似的,沒等秦軍這邊按原定計劃放起火來強攻,代軍一改死守之態,強勢殺了出來,兩軍惡戰。
張蠔因昨天被劉顯砍了一刀,苻融不許他上陣,只得敷些藥草在帳中養傷。此刻聽得呼殺聲震耳,一波又一波,自晨至午相持不下,心中著急,於是跳起來:“備馬!”
一名士兵道:“將軍臂上中刀,上不得戰場,大都督有令,命我守住將軍。”
“放屁!”張蠔怒道:“要是拿不下他們,我這刀就白捱了!快將我戰甲取來,不然砍了你!”
士兵見他真去枕頭底下摸刀,忙叫:“將軍勿怒,依您就是了。”
張蠔披掛停當,由士兵扶上戰馬,急急來到苻融跟前,嚷道:“都督,事急了,容我前往闖陣!”說罷也不過苻融怎麼答,一頭直往廝殺最激烈的地方衝去。苻融阻擋不及,忙喚了幾十名士兵一路馬上護隨。
張蠔力大無窮,左挑右砍,拓跋部眾到了他跟前,那簡直就是一刀一個。正殺得興起,猛瞧見劉顯向他馳來。來得正好,他露出興奮的笑,待我報昨日之仇。一夾馬腹,他快速迎了上去。
這邊鄧羌在後督陣,拓跋部眾拼死抵抗,雖堆屍如山,卻前仆後繼一時難以攻下。他久經沙場,深知兩軍對壘之時,強攻不下,後果不堪設想。心情煩躁之際,猛見一員將領拍刀後退而來,他大喝一聲:“如此緊急關頭,爾怎可後退!來人,取下這小子的腦袋!”
那將領急道:“將軍聽我說一言。如今拓跋頑固,我們全出了也沒辦法,不如暫退,另從別路進攻吧。”
鄧羌瞋目:“白刃拼殺,退者必敗,這點道理都不懂?快,殺了這小子,以為擅自後退者戒!”
那將領掙扎著被押下去了,鄧羌怒火不減,咆哮跳罵:“窩囊!窩囊!拓跋已經窮途末路還攻不進去,平日的威風哪裡去了,看老子自己衝!”
一邊親兵誰都不敢攔他,主帥苻融又離得太遠,只好打馬跟了上去。
鄧羌這一出,便如蛟龍入海,硬是劈出一條血紅色的大路。強壯的拓跋勇士被他一個個挑到空中,撕成碎片。
拓跋眾人大駭,東竄西躲,陣腳大亂。而秦軍被自家將軍刺激起來,個個大呼“殺,殺!”,要從他剪出的豁口中突進。就在此時,鄧羌感覺氣氛倏然凝重了。
來者騎一匹棗紅色大馬,持一柄末端分成三股的虎叉,銀光到處,緋紅片片,人遇人死,馬迎馬亡,往來突擊,如入無人之境。
秦軍好不容易凝起的氣勢登時被嚇滅三分,跑得快的紛紛後退。
鄧羌見了,高呼一聲:“不許撤!”然後奮馬向前。兩強相交,大約戰了三四十個回合,鄧羌以長矛刺對方左肋,對方用手一接,奪住一扯,鄧羌差點被他扯個跟頭,趕忙鬆了矛。
就在這一瞬間,對方的叉刺了過來,親兵們在後驚呼,鄧羌畢竟老手,忙中不亂,反抬了左手鋼刀抵上去,堪堪擋住。後面的親兵們急了,呼喝著圍過來,青年面無表情,一手虎叉依舊往下壓,一手用剛剛奪過來的矛就勢掃去,哐當哐當,十數個人的長兵器竟被他全部格開,親兵們出現瞬間呆滯。
鄧羌發一聲喊,終於逼開虎叉,他橫刀胸前,提馬後退兩步,問道:“鄧某二十年來少逢敵手,今日方知拓跋不知何時出了位勇士,敢問姓名?”
“翟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