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先父報仇,流輝賭上這條命,與括蒼你死我活。”這是他拒絕不了的使命。
從指揮使的居所離開,流輝拿著文牒直奔水門。此時日頭高照,水門邊的人已經等了將近一個時辰,流輝遠遠看到一名少女焦急地在船頭張望。少女看到策馬而來的身影,眯起眼睛觀察了一會兒,興奮地喊道:“夫人,來了!少爺來了!”
縱是溫柔恬靜的淑女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連忙走出船艙。這時駿馬已近,流輝勒馬下地,把韁繩丟給一名士兵,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上來。菸芳輕盈地跳下船:“流輝!”
“菸芳!”流輝急急攬過她走離岸邊,“你來得正好……”
流輝從踏出指揮使居所的時候起,腦子就一刻也未放鬆。他不能坐以待斃,他還沒有奪回屬於他的東西、還沒有報仇、還沒有實現他一統南麓的夢,怎麼能輕易死於小人之手?菸芳的來到讓他看到了一道光亮,並且這道光亮迅速畫成了一個圓,那是一個完美的計劃。既可以讓他不用去送死,還可以除掉指揮使這個礙事的傢伙。
聽著他講述他的計劃,菸芳的臉色起了微妙的變化。但她仍然安安靜靜地讓流輝把話講完,她眉頭微蹙,搖首:“流輝,這不合適。”
流輝激動地抓住她的肩:“我知道不合適,我知道委屈了你,菸芳。但是,你不能不為我做這件事,那傢伙想要我的命。”
菸芳輕輕搖頭:“如果你要他的命,我直接為你殺了他就是,何必要色誘這麼麻煩?”她不是不願幫助流輝,但是,菸芳並不願意讓自己因此受到玷汙,即便是為了流輝。
流輝沒好氣地說:“你當然可以直接殺了他,然後全世界都知道是我做的。”
菸芳反問:“如果我去誘惑他,就沒有人知道是你做的了嗎?”流輝語塞,默然注視著她。菸芳凝視著他的目光透露些許無奈:“你太心急了,流輝。”
“因為我沒有時間了。三日之內,我就要啟程去大觀。騰蘭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流輝的語氣異常煩躁,“對了,你必須留在這裡,老傢伙怕我不老實。我一會兒帶你去見一個人。”
“騰蘭王妃?”
流輝愣了一下:“是,她必須和你一起留在曲流。她本來是我手中的籌碼,老傢伙時時刻刻惦記著,如果再讓他奪了去,我就什麼籌碼都沒有了。你一定要保護好她——不惜一切,必要時,帶她出城。”
菸芳沒有心痛,只是一陣陣被背叛、被欺瞞的難過,像有人揪著她的心,鬆了,又緊,緊了,又松,感覺不到痛楚,只是血液都幾乎凝固。菸芳艱難啟口:“好。”
流輝暫時落腳的地方,是曲霞王府後苑單獨闢出的一個小院,指揮使的居所其實就在另一頭。曲霞無王侯,曲霞王府只是國相會晤百官、處理政務的辦公地點,後苑房屋多已廢棄。單從建築上看,這裡並不輸給騰蘭王府,但是年久失修,裝飾簡陋,比起騰蘭王府破敗了不少。柔荑雖偶有感嘆,總體上仍然十分愜意,曲流對她的衣食供養都比南麓好太多,居住在獨立的院子裡,也讓她感到輕鬆自在,唯一的不足是,他們沒有指派婢女來伺候她,高興了沒幾天,新鮮感便漸漸被孤獨感取代。
是以聽到開門聲時,正在為寂寞感傷的柔荑立刻興奮地跑出房間。她知道是流輝,他們一見面就會吵架,但即使是吵架她也很樂意。可是,另一個人是誰?
一個女人,柔荑從未見過的女人。她的人很瘦,面板很白,白得顯出一種病態。她很高,又高又瘦的她立在那裡,似乎只要一陣輕風,就可以把她吹倒。柔荑不以為她屬於好看的女人,因為她整個人、不僅僅是面板,蒼白得像一張紙,除了白,讓人記不住任何特點,甚至一眼望去,彷彿沒有五官。誠然,她也不難看,那種蒼白的氣質,有點像晴天的雲彩,難以描述它的形狀,但是它很乾淨,也許很討人喜愛。
流輝做了個手勢,讓柔荑進屋。他和菸芳隨後走了進來,柔荑不算這裡的主人,流輝並不等她邀請,便自行就坐,還讓菸芳坐了下來。菸芳淡淡瞄了柔荑的肚子一眼,淺淺地笑著:“請。”柔荑傻愣愣地看著,直到流輝出言提醒,才意識到對方是請自己坐下,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坐到流輝指的方向上。
“王妃——”王妃?他可從來沒有這樣尊敬地喊過她,柔荑聽著彆扭極了。“容我為二位引薦,這位是賤妾菸芳。”從菸芳一進到院子裡,柔荑就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此時她笑了一笑,卻不知到底有沒有把流輝的話聽在耳裡。流輝咳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