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無法被人看見,是以眼見親人悲痛卻無能為力。
僾見愾聞,天旋地轉,支援不得。沈透只覺得頭一暈,身一傾,手拂到燭臺,烈火炙在面板。
銳感劃破夜空,一切幻想,戛然而止。
她一驚,忙抽回手,裡外徹底清醒了。
烈火吞噬,燭油被連累在佛身上,彷彿血濺。
沈透在這一刻發現了一件事實,她果真是自私的,只想到自己,也只為了自己。
鋒利地痛苦,無法抵抗,淚損傷視線,模糊滿天神佛錦光。
“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什麼。”
手上的燒灼感更加強烈,從末肢燃進心臟,五內俱焚,炙烤忍受。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章 真實的事(3)
第二日的清晨。
曙色微弱,蒼山雲漫。
沈透站在八面山頂。
八面山,八面形同,寂冷寒灰。
心牽扯出絲縷,多得不可收拾。沈透深吸一口氣,大大地充實腹腔。她聞見冷漠孤傲的空氣中有一絲淡淡的草木清香味。
風乍起,姿態如水,紛亂了頭髮,曲捲了羽絨。
絲絲的冷風,欲來的雨。
她迎著風,喘著氣,散白霧斷續。
人生的意義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為了自己,為了行樂,為了自己所愛的人的快樂?
沈透仰頭朝天,看著舒捲張馳的廣闊雲流。
景物半點依舊,人事絲毫全非。
沈透想起過往種種,今日的一切就像是大夢一場。她真的很希望所有的一切就只是一場夢,待雙眼睜開,夢境再壞再差終也不是真。而父親,還是在,對著自己笑,跟自己說話,先而溫文爾雅,漸自滄桑白髮。
前世一場修,今生半續緣。陰陽各隔困,見難別亦難。
沈透在一瞬間吸不進一點空氣,腹腔衰竭。
四周的聲音她一點都聽不見了。
四周的景物也一點也看不見了。
夕陽西下,如血的光芒黯敗下去。
許許多多的日日夜夜,天黑了,天亮了,天再黑,天再亮。
蒼天無眼,冬日無義。
雨一夜連而未停,淅淅瀝瀝。
沈透看著境中的自己的臉,它白成了一張紙。紙面上,唇紅成紫詫,眉目如鬼畫。
鏡中畫是多麼地奇詭黯淡。
眼睛酵出酸來,酸慘了,便垂流下淚來。
淚滿溢在面目,盡毀於地,像冰一樣的溫度充斥五官。
斷斷續續地呼吸,鏡中的形影散開,化成許多幅的畫像。
沈透的耳邊響起不住的說話聲。
記憶的精確持久,全部都體現在那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章 真實的事(4)
沈透知道她會永遠記著那一天。
她至今仍清楚地記得那樣的一天。
彼時,沈透還在學校。
一如往常的早晨,6點半準時,天已然大亮。她起床洗漱,神清氣爽自口腔開始。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來,她跑到床尾拿起手機。顯示“張”,是媽媽的來電。
沈透奇異,媽媽很少會在不恰當的時間打電話給她。沈透狐疑著接起電話,另一頭響起媽媽的嗚咽。
有好一會,媽媽顫抖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雷霆震撼,排山倒海。
她抓著電話發了瘋似地跑了出去,下到第一層,正巧宿舍阿姨開啟大門,她衝出去,跑到街上,打了個的直奔到省人民醫院。
風狂呼嘯,聲大得刺痛雙耳。
一路而去,沈透都希望自己剛剛所聽見的一切都是假的。在她推開病房門之前,她的腦海裡依然有這樣的想法。
那一天的醫院,走廊裡格外空蕩蕩的。沈透搖晃著穿過空蕩的走廊,一把推開了病房的門。
很多張臉同時向她轉過來,一屋子的人都在看著她。沈透徑自走到病床前,仿如置身冰天雪地,血液冷凍。
父親躺在那裡。他閉著眼,冷著臉,不再笑容,一味安靜。瘦骨恐怖地嶙峋,他虛弱地驚悚。
沈透抓著父親的手,茫然地喊了他一聲。
他還是躺著,還是安靜。
房間裡的沉寂,半絲半毫也再不能增。
淚意暴風驟雨。
他的胸膛沒有起伏,閉了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