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怒意恨恨地盯著前面的寧三娘,若目光可以殺人,三娘怕是已經死了許多回了。
倒是三娘斜倚在花廳中唯一一把貴妃榻上,悠然地翹著腿,不多不少地露出半雙綴著明珠的小巧金蓮,引得人無限遐想,恨不能掀開她的裙子去細看。眼神慵懶,卻又極盡風情。
我雖然鄙夷她的為人,但是仍不免心中暗讚一句,到底是蟲二會從前的頭牌花魁,如今的老闆娘。她這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風騷便是人家想學也學不去的,學到不好,只怕還有東施效顰之嫌。寧三娘見我來了,倒並沒有責怪我遲到之嫌,眼底反而露出欣賞之色,而珮珞自然是一臉鄙視地瞧我。
青樓女間諜:潛伏在後宮27
花廳裡的四人之中,只有我是精心打扮過才來的,珮珞恨不得挑了最破最土的衣服穿上,故意又是把自己弄得蓬頭垢臉,好不難看。子墨和子音仍舊是尋常打扮,即不像我這樣著意梳妝,也不見珮珞那樣故意辦醜。
“梁姐兒,寬坐吧。”寧三娘隨意地招呼。
我看了看花廳,中間擺著的四把椅子都有了主人,只剩方珮珞左下還剩了一張酸枝木鑲黃銅花紋理石凹栳扶手椅,雖然一直想要避開她,如今卻是無奈。我面不改色,笑了笑就朝她走過去。
誰知那丫頭,打定主意想要我出醜,竟然這般可笑,在我邁步的時候,突然伸出腿想要絆我一腳。這般幼稚小兒方做之事,她一個年方十幾的世家小姐竟然還為之,我看了都不免好笑。她以為自己是黃口小兒,便覺著別人都同她一般傻似的,走路不看路嗎?
我忍下心中怒氣,從她伸出的那隻腳上安然無恙地跨過,不再去瞧她一眼,只當她是空氣。
這麼大人了,仍舊像是個長不大的嬌縱小姐。原先家道不曾敗落之時,這般胡鬧尚可原諒,橫豎有人會幫你來擦屁股,可是如今寄人籬下,朝不保夕,還要做這種荒唐之事,未免愚蠢了。
“梁姐兒。”寧三娘開口竟然又是喚我,我一陣頭疼。如今倒是欺我軟弱聽話,知道我不敢反抗因此事事欲要拿我試刀了。雖是這樣想著,我仍免不了虛應一聲:“三娘吩咐。”
不必回頭去看珮珞的一臉不屑樣,我也清楚現在自己臉上是十足的奴才相,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若是不肯學了子溫墜樓而去,便要忍受這些凌辱。如今還算好的,不過是演練,日後能不能留得住這一身清白還難說。既然不願死,那便好好的活著,苟且偷生又如何?
我心中微微嘆氣。雖然仍在氣她,但是免不了物傷其類,她和我好歹做了十幾年的朋友,又一道落魄,怎麼這些道理都不懂。寧三娘哪裡是個善茬兒?如今這樣得罪她,只怕不久就可見著寧三孃的厲害。她手下調教了那麼多的丫頭,從來沒有聽說哪個最後得以保全清白的。
我有些擔心珮珞卻不敢回頭看她,只是強作笑顏靜待寧三娘講話。
青樓女間諜:潛伏在後宮28
三娘似乎極為滿意我的表現,語態也不覺親切了些:“我三娘也不是庸人,斷不會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你們幾個什麼身份,你們自己也清楚。有這樣的出身,這樣的容貌,只要你們願意,稍微使出些手段,只要能教蟲二會賺錢的,三娘自然也會不為難你們。賣藝不賣身,也隨你們。在我蟲二會里的頭牌清倌人聽雪並不比紅倌人媚初賺的少,不過拿多個好聽的名聲,引得人便往裡多砸些銀子去看她舞姿。”
她寥寥幾句話,便在每人的心中重新燃起一簇微小的火苗,火苗雖小,但是也見了光,有了希望。我心中更是泛起無數道漣漪,感慨萬千。想起昨日跳樓自盡的子溫,不知道她若是曉得原來也有可以保全自己清白的方子,還會不會跳下去?
瞧了一眼她們三人,除了珮珞仍舊是苦大仇深的樣子,子墨和子音臉上亦是恍惚不定。
三娘先瞧了我,美目流轉,笑問道:“梁姐兒,最識大體,不如讓你先來挑?”
我心中暗暗盤算:蟲二會聽雪姑娘的翩躚之姿,人盡皆知。她的傾城一舞早已叫賣到百兩一支,許多達官貴人千里迢迢來的京師重地之中只為見她一舞。我若選舞,那便是貽笑大方了。自己枉做名門小姐多年,但是一個女子該學的卻一樣也沒學會,別說琴棋書畫,便是字也沒有認全過的,終日只是在外頭廝混。跟了一般富家子弟遛馬,逗蛐蛐,賭錢……賭錢?想到賭錢,我心頭一亮。自己擲骰子的功夫天下數一數二。一把骰子下去,賭桌上錢銀幾千幾萬的叫起也不見得多,比起聽雪的那一舞又是高出許多。似乎再也沒有更適合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