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江和滿地的關係很奇怪;從地域上來說滿地似乎就在瑤江之中;但只要進了山,那卻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地方。
滿地就在那裡,瑤江人卻從不主動提起。而滿地人雖然很少下山,但出入必經過瑤江,瑤江人卻又對他們宛如視而不見。雖然裝束上的差別不大,在這裡卻一眼就能分辨得出瑤江人和滿地人。
所以當那個人與寶瓷擦肩而過時,她不自覺的停下腳步看過去。不止因為他是滿地人,明明沒有見過,卻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寶瓷?認識的人嗎?”
“不是……”
不是認識的人,卻有種似是而非的眼熟……
不等她細想,又被笑笑兩手捧著臉頰扳回來,擠成豬嘴狀——“好看麼?”
誒?
這麼說來好像是個美男子……?
她從笑笑的豬嘴魔掌裡掙脫出來,一邊轉頭道:“等等剛沒看太清,我再看看……”
——臭丫頭。
笑笑伸手一撈給她撈回來,走著。
寶瓷給夾貓一樣夾著,誰說笑笑是小白兔來著,她是不是被騙了……
——※——※——※——
滿地的風景從來不變,鬱鬱蔥蔥的綠,深邃得連陽光都照射不進來。
上一次來時的累贅是寧寧,這回換做寶瓷。儘管她已經比寧寧的腳程還快了不少,但要繞過大大小小的村子在天黑前到達,她這兩條略顯僵硬的腿還很有難度。
笑笑歪頭問道:“揹你?”
“不要,這山裡我單腿兒都能蹦回去,給人背上去不是壞我大名聲麼。”
咦……怎麼好像說的真是山裡的野猴子似的……
幸好笑笑不知道什麼野猴子的典故,他想了想,領會了寶瓷話裡的意思——沒人看見就不會壞名聲。
於是乾脆一把打橫抱起寶瓷,“好,那就走著。”
“喂喂!?”
——他們之間的溝通是不是有什麼斷層!?
“你不是想這麼一路抱上去吧!?”
笑笑依然淡然無辜,“那就讓我背啊。”
“……”
寶瓷最後還是給笑笑背上山的,堪堪在天擦黑前到達了村子。寶瓷有些不想進村,笑笑卻摸摸她的頭,“沒人認識你的。”
是啊,她這個樣子倒真不會有人認出她。
笑笑才不願意寶瓷趕完路就餓著肚子坐等天黑去打洞呢,就算要天黑上山,也要寶瓷休息好了吃飽了才好去。
——也罷,也不是就一定能遇見滿吉和薩瑪婆的。寶瓷對村裡的人沒什麼埋怨,反正從以前她和寶珞對村民來說就像害蟲一樣看見就打。
寶瓷對村子很熟悉,她知道誰家比較排外誰家好相處些,村上有一戶人家性情好客,村裡人也都愛去他家裡坐坐,那小院兒儼然成了村子裡的茶館。
他們去時果然不少人都在院子裡聊天,一聽說他們上山收藥小姑娘扭了腳便立刻讓了進去,拿來凳子給他們坐下。
“小夥子,這麼年輕就自己上山來?”
笑笑淡淡點頭,“是,原本是跟著叔叔收藥,他病了,我們就替他來了。”
他如今易了容面貌平凡,這副淡淡神情看起來倒是個老實孩子,也沒人多想什麼,替他們倒了水,看他們兩個長得也不太像卻似乎很親密,就隨口問道:“你們是兄妹?”
笑笑這回抬起頭來,堅持糾正說明,“她是我媳婦。”
“哈哈哈,這麼年輕的小夫妻就夫唱婦隨,好啊!”——山裡人的媳婦嘛,長相不重要,能幹就好!
大部分山裡人對來收藥的商人總還是客氣的,主人家道:“今兒怕是也下不了山了,晚上不如就住這裡,隨意點。”
寶瓷謝過了,便裝作隨口打聽道:“我們以前都只在靠近山下的幾個村子收藥,還沒有到這裡來過。不知道村長是哪一家,總該去打個招呼。”
“小小年紀倒挺周到!往東走,房門外掛羊頭骨的就是村長家了。”
“說到村長——”一旁有人略略壓低了聲音道,“你們聽沒聽說,老村長的大孫兒回來了!”
寶瓷微微愣,裝作若無其事低頭喝茶,卻多加了注意——現在的村長不過四五十歲,還沒到“老”的地步,眾人口中的老村長,便只有前任村長——滿吉的爺爺。
那即是說,滿吉的哥哥回來了?
旁人亦是驚奇,“他怎麼有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