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遊熾對這件事情心中有怨也是應該的,畢竟他才是遊家正經的子孫,再說,即使按照卓昭粹所言,卓芳禮不能襲爵,好歹還是個四品散官,侯爵嫡子,怎麼說也能有點底子的,遊震卻是個白身,而且因為他喜好納妾蓄婢,每個月的那點例錢向來就沒有積累的,不然三夫人也不至於那麼急著想要代巫曼娘管家,無非是想借這個機會攢點私房……
但遊熾當年自己考上懷杏書院,一心拜進崔南風門下到現在了,遊若珩也沒替孫兒說過句話,現在倒是為外孫百般上心,卓昭節不能不心虛。
………………………………………………………………………………………………
當天三夫人沒有到端頤苑去為兒子喊冤大鬧,翌日卓昭節起來暗鬆了口氣,但想想又覺得自己緊張過度了——三夫人是容易衝動了點,卻也不至於傻到這麼明刀明槍的頂撞長輩,好歹連家也是讀書人家。
只不過晌午後,她正在端頤苑裡陪著班氏說閒話,外面一路風風火火的吵嚷到門前,三夫人披頭散髮、一邊臉頰高高腫起,獨自一人撞進門來,哭著奔到班氏跟前猛然一跪:“求母親讓夫君休了我回家去罷!”
班氏本來心平氣和的很,之前聽見吵嚷已經很不高興了,如今三夫人這麼一跪又一撲,差點把她從矮榻上推了下去,卓昭節趕緊扶了她一把,班氏這才穩住,就氣惱道:“這是要鬧什麼?”
“方才就為了幾句口角,夫君他竟然當著三房、四房下人的面將媳婦打得栽倒在地、還踹了一腳,媳婦如今還有什麼臉面繼續待下去?”三夫人激動的抓著班氏的袍角,反問道。
卓昭節目光一掠,就見她身側的裙上果然有泥土的痕跡,抿了抿嘴,就打算告退。
只是她還沒起身,門口人影一閃,卻是四夫人邊氏匆匆追到,先給班氏請安,也無暇理會卓昭節的行禮,歉意的問:“三嫂,你沒事吧?”
“要你假好心!”三夫人卻滿懷恨意的回道,“我都說了不過是看著像,又沒說一定要拿回來,那東西煊郎自己都說了不是他的,你就心疼得不得了,攛掇著夫君公然打我踹我,如今我沒臉再在遊家待下去了,你滿意了?”
四夫人聽著這話臉迅速漲得通紅,站在那裡手足無措了半晌,才道:“三嫂誤會了,我怎麼敢……我怎麼會那麼想?我……我就是聽煊郎說是撿來的,想著……想著那麼貴重的東西到底還是報官的好,那會我實在不知道三伯就在外頭的。”
聽到這裡,卓昭節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問道:“可是為了六表弟撿到的那柄匕首?”
班氏本來陰著臉聽著,此刻見卓昭節開口,才皺眉道:“究竟怎麼回事?如何連煊郎也牽涉到了?”
三夫人聽她這麼一問,就哭了起來:“熾郎昨兒個回來興致就不高,媳婦想他許是讀書辛苦,今兒就特意早早起來給他熬了碗雞湯,方才看看燉得差不多了,就叫人盛了拿到他房裡去,也順便問問他最近在書院過的怎麼樣!”
說到這裡,她抽了口氣,繼續道,“不想到了他屋裡,恰好煊郎也在,拿了柄匕首給熾郎看,媳婦看著那匕首……眼熟……就……就多問了幾句,恰好四弟妹找煊郎回去,聽了媳婦的話,就當媳婦要搶一樣!”
她越說越氣,“媳婦聽不過耳,說了四弟妹幾句,恰好夫君也過去看望熾郎,聽信四弟妹的話,竟……竟當著晚輩下人的面……對媳婦大打出手!”
三夫人嚎啕大哭起來!
班氏陰著臉道:“怎麼聽昭節也彷彿知道煊郎那裡有匕首?還是撿的?”
四夫人囁喏著不敢說話,卓昭節暗罵自己方才多嘴,只好道:“是這麼回事,上回我和六表弟隨外祖父去青草湖垂釣,煊郎拿了把匕首與我炫耀,說是偶然拾取到的,在原地等了許久不見主人回去找,就留了下來暫用,當時,我因見那匕首上嵌了三顆東珠,看著不凡,怕是賊贓,就勸六表弟告訴外祖父報官,但……玩著玩著就都忘記了。”她看三夫人已經在抓著四夫人不放了,四夫人又是出了名的軟弱,就不敢說遊煊捨不得不肯去報。
班氏一哂,這事情,從三夫人罵四夫人起,連卓昭節都明白過來,定然是遊煊聽說遊熾回來,跑過去向遊熾炫耀匕首,結果被三夫人撞見——遊煊捨不得拿匕首去報官,是因為看中它鋒利,三夫人麼,多半是看中了匕首鞘上的三顆價值不菲的東珠了……
若是直接讓遊煊撬下三顆東珠來給三夫人,估計遊煊也不會在乎,可當時遊熾也在,三夫人又是去給兒子送雞湯的,到底拉不下這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