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抹隱隱約約輪廓,目不轉睛盯著那處,人緩緩地站起來;從休憩的這房間一角剝離;又理了理衣裳,才悄無聲息邁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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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山後,完成‘外出約會’一事;他與她就回了投宿的旅館,並且在那位老闆娘頗熱情的招呼下與主人一家共進晚餐,期間也有氣氛祥和的交談;她甚至會在女主人追問與他之間如何如何時,低頭怯怯的微笑。
青雉還記得,當時她沒有回答這家女主人關於年紀方面的疑問,只默默地拿手擦拭餐桌邊緣,象是下意識動作,面上的神色依稀彷彿是羞澀。
後來許是察覺她的尷尬,女主人不再繼續關注轉而換了別的話題,她悄悄鬆了口氣的模樣看在青雉眼底顯得頗是異樣。
投宿的旅館其實很普通,一家三口也與隨隨便便哪個地方的家庭沒什麼區別,不知怎麼竟叫她這樣在意。
那對夫婦讓她不自覺放低態度,彷彿對著真正的長輩,恭謹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戀慕,與這家孩子說話的樣子,更象是年長許多的姐姐看著幼弟,又是寵溺又是無奈。
青雉總覺得她似乎透過主人家在緬懷什麼人,晚餐結束,與那一家三口告辭後,回房間的路上她仍是神情怔忡,猶如身陷夢境捨不得甦醒。
直到那扇房門開啟又闔上,她瞬間收起柔軟氣息,恢復那種面無表情的冷淡,連掩飾都懶得掩飾,充滿戒備與敵意的瞪著他。
見她這樣他也只能滿心無奈的踱到房間一角待著,原本打算趁著她心情好,做點什麼的念頭跟著偃旗息鼓。
她變臉的速度一貫快得他反應不及,每每他覺得她似乎妥協了,下一秒的情況反而會比之前壞上許多,脾氣陰晴不定,簡直快與新世界的海洋氣候相互媲美。
他佔據房間一角盤膝而坐,她立在床邊靜靜盯著他,兩人就這麼僵持了很久很久,最後是他先假裝熬不住睏意閉起眼睛。
她象只炸毛的貓一樣,箇中緣由青雉大概知道些,不外乎早上被他嚇著,那時確實是他過於心急,後來發現他的刻意忍耐,她就不那麼厭惡他接近,甚至於青雉會覺得她其實也不是那麼討厭他做點什麼。
唯一讓人想不通的是,從傍晚開始,她連他多看一眼小嬰兒都不肯。
確切的說,是太陽落山前她餵過孩子之後,那小嬰兒就再沒露過臉,安安靜靜睡在搖車裡,回旅館的路上也是她親手搬著搖車,簡直象是懼怕他發現什麼一樣。
青雉不明白,關於那個嬰兒有什麼是不允許他知道的。
他表達得很清楚了不是嗎?更不用說,那根本不是她的孩子,既然如此,還有什麼理由叫她彷彿如臨大敵。
…………
他的腳步停下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她出聲詢問,“有事嗎?”
“啊啦啦~似乎有一點呢。”他一邊低笑一邊從口袋裡找出一件當前用得著的小東西,將它拿出來按一下圓潤頂端,又託在掌心舉到身前,“我睡不著呀小小姐。”
距離一米左右的垂地床幔微微掀開一線,內裡的昏暗中傳來布料細細摩挲聲響。
不多時,一團柔和光芒亮起,裝在床裡壁燈被開啟,她抱著被子半倚半坐,沐浴在昏黃光線下的姿態慵懶而隨意,神情卻是清醒。
他不自覺眯起眼睛,視線沿著她散落耳際的髮梢一路往下滑到她扶著被褥的一截手腕,靜靜盯著看,就這麼發起怔來。
她的膚色原本就過於蒼白,偏又極喜歡濃烈色彩的樣子。
除了那身暗黑斗篷,青雉見她總愛收著儂麗奪目的物件,孔雀藍、血紅、深紫、祖母綠、明黃,這處房間堆積了能叫得出名字的所有顏色,包括她現在躺的床,被褥床幔織金疊翠,纏枝連環的豔色襯得她弱不禁風。
腳下微微朝前,青雉又在剎那間強行壓下異動,勉力移開幾分的視線卻在遊離間觸到床角那物時一滯,心頭漾起幾絲疑慮。
那是他給孩子買的搖車,她竟連它也搬到床上?
呆愣幾秒鐘,他立刻敏銳的捕捉到她透出來的戒備,隨即就收斂心神,他朝她看過去的目光裡跟著帶出若有所思。
半晌,她抿抿嘴角,將被子拉高些,神情很是不耐煩,“睡不著就站著發呆嗎?還是你改變主意想做點難以啟齒的事?”
他挑了挑眉梢,裝作沒發現她故意想轉移他關注焦點的意圖,低聲笑道,“睡不著,我們去夜遊吧小小姐。”
聞言她微微一頓,面上飛快滑過一抹複雜神采,沉默片刻,復又皺了皺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