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跳得極快,只盼著眼前人能夠不會如同桓宣那般折辱自己,逼迫自己成為他的姬妾,那是她不願做的,眼前人幾次相救,這份恩情孟洛謹記,卻不願為了報恩成為他的姬妾。
拓跋烈卻並不著急回答。微微笑著望著孟洛:“女郎聰慧過人,擅長機謀,烈甚為欽佩。若是女郎願意可隨烈一道回北魏,南晉已經無女郎容身之地,北魏卻無這許多門第之見。”他頓了頓,“若是女郎願意,便留在我府中。必然不敢委屈女郎為姬為婢。”
孟洛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他竟然不強迫她為姬妾也不讓她為侍婢,願意帶她去北魏,她愣愣望著拓跋烈,低聲道:“郎君大恩……”
她忽然起身來,卻是端端正正抱拳深深作揖:“洛願為府上門客為郎君獻策。望郎君不棄。”她看過拓跋烈的雙眼,裡面沒有虛偽地掩飾,她信得過他。
這樣的一幕看來著實有些可笑。一位弱質纖纖嬌美動人的女子卻是行揖禮,口稱願為門客獻策,在旁人看來或許十分荒誕不經,然而拓跋烈卻是臉色漸漸嚴肅起來,望著眼前的女子。他知道這並不是個笑話。
眼前這個不是尋常婦人,她是高臺博弈逼得國手衛臨慘敗臣服之人。是建康城頭得數位守城郎君作禮欽佩,無數流民拜倒山呼仁義之人,是新安城中以古籍換糧,卻能以清玄之道辯得世家郎君不得不仰慕欽佩之人。
她口中的願為門客,並不亞於任何賢能之人!
拓跋烈終於開口,淡淡笑道:“日後便仰仗洛郎了。”他答應了。
孟洛只聽得自己的心跳驟然一停,彷彿所有壓在身上喘不過氣來的重負都慢慢放了下來,終於她能夠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不是以姬妾或是侍婢的身份,卑躬屈膝,飽受欺凌,不會被人逼迫著以色事人,懼怕沒有明天。
如此一來,她可以以男子身份活下去,直到她真得找到那一個敬她愛她之人。
她心中的歡喜壓抑不住,整顆心都雀躍起來,嬌美的臉上容光煥發,向著拓跋烈連連道謝:“多謝郎君收留,多謝郎君數次相救。”
拓跋烈望著她,看著那恍若珠玉一般的容顏,輕輕一笑:“不必謝我,我也不過好奇,你這南晉女郎究竟還有何等不同於人,著實叫我大開眼界了。”
孟洛聞言低下頭去,低聲道:“洛不過是尋常女子,不曾有何不同,只是形勢所逼,不得已而為之。”
拓跋烈搖頭一笑:“矯飾之言,寧可被羯胡人帶走,也不肯為桓家五郎姬妾,這豈是尋常女子能做之事!難道你就真的不怕那平晉王?”
孟洛伸出手,攤開掌心:“何嘗是不怕,只是沒有退路了,若是隨羯胡人走,或許還能有逃走的機會,若是真地成了姬妾,那這一生便逃無處逃,避也無處避了。”
拓跋烈看著她手裡攥著那髮簪留下的紅痕,顯然方才她已是十分害怕緊張,一如那一晚對上桓七郎的她一樣,即便是知道自己要死,卻也會發狠搏上一把。
他緩緩伸手,自孟洛手中取過那支髮簪,笑道:“又有哪個尋常女子敢以髮簪傷人的,何況傷的都不是尋常身份之人。”先前的桓七郎,這一會是平晉王。
孟洛不由地臉頰一紅,低下頭去,說不出話來。
拓跋烈望著眼前嬌羞柔美的女子,思來自見到她一來,凌然而立的她,驚懼害怕的她,不顧一切拼命的她,還有眼前這般溫柔羞怯的她,千面一人,讓他只想知道眼前這個看似弱小的女人,究竟還有多少不同的模樣。
回了馬車的孟洛換上了郎君衣袍,她如今已是拓跋烈身邊的謀士,自然要作男子打扮,才能陪伴他左右。這一路上她心情輕鬆無比,看看書卷,閒坐在馬車中望著外邊的風景,似乎自重新活過來,她就一直在奔波逃命和掙扎中度過,從未有這樣悠靜過。
“郎君,前面就是建康城了,郎主說,今日就歇在建康城,若是郎君有故人要訪,帶上幾名侍衛與婢們去便是了。”拓跋烈賜給孟洛的幾個侍婢也都是伶俐之人,從善如流地稱呼孟洛為郎君了。
孟洛不由地對這位三皇子更多了一分感激,想來他知道自己對謝凡和衛臨二人的感激之意,倒也不難為她,由得她去見他們。
出了建康城一直向北過洛陽度河,便是北魏之地,她就要離開南晉,謝凡與衛臨也是她在南晉少有的幾個記掛之人,當初他們對孟洛頗多相助,她不能不辭而別,不向他們道謝。
建康城一如孟洛走時一般,城牆巍峨,街市繁華,所幸羯胡人並沒有殺到這座風流都城之下,將它與洛陽一般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