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一旦。只是比起當初倉惶被送走時那般蕭索,如今的建康城又開始熱鬧起來,城牆上森嚴戒備的守軍也都撤了下來,城門開啟來,任人進出。
孟洛的馬車緩緩行到謝府門前停了下來,侍婢捧著帖子上前敲開門去將帖子送了進去,立在門外等著迴音。
只是不到片刻,府門開啟來,謝凡快步出來,他走到馬車邊停下了步子,似是不敢相信一般,隔著那道簾子輕聲問道:“是洛娘麼?”
一隻素白光潔的手撩開簾子,一身墨青色袍服容顏如玉的孟洛含笑下了馬車,向著謝凡欠身作禮:“阿洛見過謝六郎。”她再不是桓宣的姬妾侍婢,可以以同輩相稱了。
謝凡定定望著眼前之人,喃喃道:“新安傳來訊息,說你被桓五郎送與了羯胡人為姬妾,你如何會到這裡了?”
孟洛輕笑道:“說來話長,我今日是來與謝六郎道謝辭行的。”
“你要去何處?羯地?”謝凡臉色微變,忙問道。
孟洛搖了搖頭,含笑道:“去北魏,那裡或許有我的容身之地。”
不止是那裡,謝凡望著眼前人,想要開口卻始終說不出口,若是她願意,他亦是願意留下她,盡力保護。只是他終究不曾開口,他知道這個許諾卻是難以實現的,他先前就無法將她留在身邊。
他別開臉,望著遠遠的市坊盡頭:“先前是……”
孟洛打斷他的話笑道:“多得夫人送了我去新安,不然我又如何能夠離開桓家。”她知道謝凡的為難之處,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不曾對他抱有任何希冀。
謝凡苦笑一下,眼中僅有的一點亮光慢慢熄滅,卻是笑道:“洛郎此來既然是辭行,豈能無酒相送,我這就吩咐人在醉仙樓設宴,將那衛臨也請來,今日我們便以酒相送,也聽一聽洛郎你在新安的趣事。”他平日裡放浪不羈的性子似乎又回來了。
孟洛淡淡一笑,欠身道:“洛敢不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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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故國
朝陽尤未升起,建康城外還是天光乍現,幾顆星子猶黯淡地掛在深藍的天空上,一隊車隊緩緩出了建康北城城門,向著遠處而去。
孟洛坐在馬車中,撩起簾子,望著漸漸在身後遠去的建康城門,心神恍惚。這一去北魏,怕是難再回來南晉,怕也算是久別了。
見她神色恍惚,侍婢低聲道:“郎君,外邊風寒露重,還是莫要受涼才好。”孟洛恍惚才記起,已是初秋,道旁草葉上盈盈託著露珠,她就要離開建康了,卻不知會是何時能夠迴轉此地。
她放下了簾子,沒有再回頭望,卻是不曾看見城樓上那兩個望著車隊遠去的人影。
“謝六郎既然有心,為何不留下她?”衛臨望著那馬車遠遠消失在視線之中,恍若無意地問道。
謝凡依在城牆上,全然不顧上面露水沁透了自己單薄的衣袍,悵然若失地收回目光,淡淡道:“她並非尋常女子,不願為姬妾,我不想折辱於她。”
他望向衛臨,卻是滿眼困惑道:“衛郎又為何不留住她?當日衛郎不是許諾願意娶她,卻言明並非為私情,難道衛郎心中另有他人?”
衛臨也如他一般,一笑,微微一嘆:“臨亦是不願折辱於她,若無情意便不該娶她,似她這般女子值得更好之人。”他望向遙遙的北方:“便如那日洛娘所唱的《漢廣》一般。”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他忽而高聲唱起了《漢廣》,大袖紛飛向著城樓下而去,歌聲在破曉安靜的建康城頭繚繞。而留在謝凡耳中的卻只有一句:“那日洛陽城破,我心中之人便已死在羯胡人手中……”
只是這一曲《漢廣》孟洛卻是不曾聽見,離開了建康,她沉沉睡在馬車中,一覺好眠,竟然無夢。
直到拓跋烈令人來請她去馬車商談,她才被侍婢喚醒,換了衣袍前去拓跋烈的馬車中。
“朝中有人奏本,參我私自陳兵羯胡邊境,不與羯胡人為盟。反倒助南晉退羯胡,有徇私之嫌!”他抬頭望著孟洛,“當如何處置?”
孟洛不解。他怎麼會對南晉徇私?
拓跋烈微微側開臉,似乎有些不願意看孟洛的眼,冷淡道:“我阿孃是南晉人士,如今就在南晉。”
他親孃是南晉人!難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