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裡,一般需要避嫌的也就是這麼幾種情況了:被封賞、被訓斥,要不然就是有男丁進來。徐循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便先告辭回了自己屋子裡。正好何仙仙出來,見了她便招呼,“才從太孫妃姐姐那裡回來?”
徐循說,“是呀,過去尋她玩呢,可是她那兒有人在,讓我回避呢。”
閒著也是閒著,下午沒事,太孫的妻妾經常湊在一起,偶然也偷偷地抹一把骨牌,兩個人還在簷下站著說話呢,孫玉女吱呀一聲推門出來了,“怎麼都站在這?正好一起去尋太孫妃玩。”
徐循把情況一說,孫玉女也吃驚了,“沒聽說內宮有什麼動靜啊。”
這麼說,那肯定就不是封賞或者訓斥了。孫玉女說,“也許是娘娘身上不好,讓太醫進來扶脈吧。”
人吃五穀雜糧,哪能不生病呢?太孫妃身份尊貴,請個御醫也沒什麼。三人都覺得這說得有道理,便去孫玉女屋子裡喝茶吃點心。孫玉女問徐循,“大郎賞的首飾,你拿到了沒有?”
徐循一愣,有點不解,孫玉女見了便解釋說,“今早送進來,指名一人賞了一樣,說是昨兒才送到的。昨兒你不是過去嗎,既然沒你的份,多半是昨晚已經現場就得了吧?”
沒想到太孫動作這麼快,徐循猶豫了一下,便說,“是,我趕得巧,有眼福,先都看到了。大哥讓我挑,我就挑了一件。”
孫玉女和何仙仙都嘖嘖地說,“說你有福呀,還真是有福。怎麼早不到晚不到,我們過去的時候不到,偏偏就是你過去的時候到了?你都在娘娘前頭了,娘娘沒挑,你先挑。”
要不然,徐循幹嘛只敢要個珠花呢?她只是嘻嘻地笑,何仙仙問,“得了什麼呀,拿出來看看。”
她便喚人來,“你回去和我們屋子裡的嬤嬤說一聲,讓把我昨兒新得的珠花取來。”
珠花拿來,這邊何仙仙和讓人回去拿了滿鑲紅寶金釵,孫玉女取了藍鑽金簪,大家比著一看,價值高低一目瞭然。孫玉女頂了徐循額頭好幾下,道,“就你會討巧,倒是選了個珠花,我們還都要承你的情。”
“這有什麼情可承的,該是姐姐們的,我就是喜歡也不敢搶嘛。”徐循一邊說,一邊在心底擦了一把冷汗:她反正是完全沒說假話。太孫讓她挑的時候,她就挑了一個珠花。要是昨天伺候的宮女口不嚴實四處傳去,她也不算理虧。
她趕忙轉了話題,“我看看我看看,昨兒看見就喜歡得不行,只是沒敢上手瞧。今兒賞到你們手裡了,我倒是要試著戴戴。”
說著,眾人便都忙忙地試戴起來,孫玉女倒是挺喜歡徐循的珠花,誇徐循好眼力,“雖說珍珠做的,是差了點兒,可這一朵勝在主珠勻淨,邊珠大小劃一。小循戴起來,臉都更有光澤,要是我挑,我指不定也挑這個呢。”
徐循只是笑——賞了的東西那都是上譜的,不可能換,孫玉女那還不得使勁誇啊?
她也不願意多說自己的珠花,忙把話題給拉開來了,有意又問,“你們說,這藍金剛石,在外頭得賣多少錢啊?”
這可把兩個小姑娘給問住了,孫玉女搖了搖頭,“這我還真不知道……得賣多少錢啊。這東西在外頭都是怎麼賣的呢?讓貨郎挑著四處走麼?”
何仙仙猶豫道,“應該不是吧,多半是有個店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猜了半天,又把嬤嬤們喊來一起猜:都是長年累月在宮裡的,誰也不知道外頭的事。還是李嬤嬤以前在民間嫁過人,多少在外頭走動過,她說,“都是有專門的銀樓,拿來石頭,四處地送去給太太們看,太太們喜歡了,便拿金出來,銀樓貼錢打,就賺這個寶石的錢。”眾人喔喔一聲,都覺得長了見識。不過李嬤嬤也推說不知道外頭這種大寶石的行情,大家胡猜了半日,才各自回去吃晚飯。
徐循等回了自己屋,才問李嬤嬤呢,“您教我這些衣裳首飾的價錢,倒是說得頭頭是道的。怎麼我看兩個姐姐身邊的嬤嬤,都是真的不懂——”
“她們自小在宮裡長大,肯定不明白。”李嬤嬤笑著說,“雖說都是姑姑,但來歷不同,知道得也不一樣。”
徐循哦了一聲,想到何仙仙身邊的幾個嬤嬤,若有所思。“都說我福運好,我看,別的那都不算數,我真正的福運,是有幾個好嬤嬤。”
這孩子,如此真誠地這麼感慨,哪個嬤嬤聽了心裡不妥帖?兩個嬤嬤都笑了起來,錢嬤嬤說,“貴人別等孫嬤嬤了,正經先吃飯吧。”
可徐循心裡有事,實在是吃不下什麼東西,隨便用了幾口,便把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