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給擱下了,她嘆了口氣,“剛進宮的時候,覺得這御膳房做的菜啊,五蘊七香的別提多好吃啦。現在再吃,就覺得都是溫吞菜,好沒滋味。”
御膳房的飯肯定都是大鍋做分盤送,不如此,無法滿足一百多號妃嬪的用餐需要。這再好的菜,大鍋一炒也沒味兒了,再是熱騰騰地裝盤,蓋子一悶火候也都過了。雖說用料講究滋味得當,但吃久了也的確容易生厭。徐循最近,也是漸漸添了這些抱怨。
錢嬤嬤看了徐循一眼,只說,“貴人,您從前在家的時候,也不能這樣頓頓見肉吧?就是老爺子、老太太,怕也不能和您一樣,山珍海味,只等著您下筷子。”
徐循不過是個太孫婕妤,雖然徐先生沾她的光,得封錦衣衛百戶,大小也算是有了個世襲的虛銜和進項,算是官身了。但他們家進項再多能多到哪去?不可能和宮裡一樣過日子,和徐循一樣,一頓飯六菜兩湯、四葷二素,不論是葷菜還是素菜,都能時常見到難得名貴的好東西。
錢嬤嬤這一說,徐循唰地一下就紅了臉,想說什麼,囁嚅著又說不出口,她心裡也是有點自愧:雖然趙嬤嬤時常以《女誡》、《內訓》教她,但太孫的寵愛,太孫妃的友愛,還是讓她有點飄飄然不知所以,有點兒輕狂了。
這可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別人把她當個角色了,她自己心裡該清楚自己是什麼成色。徐師母常說一句話:別胡蘿蔔掉茅坑裡,真當自己是個角兒了。什麼人什麼資質,自己心裡清楚……
見徐循又拿起了筷子,錢嬤嬤和李嬤嬤交換了一個眼色,便都不說話了,只是在一邊垂手侍立。一屋子人都不說話,等徐循認真吃完了一碗飯,孫嬤嬤也回來了——正好,之前下值的宮女,現在也該回來上夜了,孫嬤嬤也就回來,換班上夜,一點兒都不打眼。
“確實是就得了這麼多件。”孫嬤嬤一邊給徐循張羅著拆頭梳辮子,一邊說,“給了太孫妃黃玉對釵,太孫嬪藍鑽金簪,太孫昭儀紅寶滿鑲的釵子……餘下確實是都給了您。不過,青兒紫兒都說了,也沒人來和她們打聽這個。這回私底下都在傳太孫妃娘娘的事呢,您也是運氣好,這回又躲過了不少口舌是非。”
這可不是運氣賊好?不然,徐循這幾天還得大費唇舌地在太孫妃跟前討討好,和太孫嬪她們解釋解釋。不過她畢竟也是很八卦的,也顧不得慶幸了,忙追問道,“怎麼怎麼,太孫妃姐姐是出什麼事兒了?”
孫嬤嬤和李嬤嬤、錢嬤嬤對了幾個眼神,彼此都清楚了,見徐循還在這追問呢,免不得一笑,“您啊,也不想想,今兒請御醫來是為了什麼……這麼和您說吧,雖然還沒有十分準,娘娘未必想往外說,但起碼也有八分準了。太孫妃娘娘,這是有喜啦。”
啊?徐循一下驚住了,再想想也覺得挺正常:太孫妃平時侍寢機會那還是獨一份的,她侍寢的時間也最久,這都還是慢的了,很多人有福氣,一進宮就有了呢。
她也挺為太孫妃高興的,自己咧嘴笑了一會,連三個嬤嬤都看不下去了,“您笑什麼啊?娘娘有喜,您就高興成這樣了,這要等到您自己有了好訊息,可怎麼著呢?”
“這孩子和我有緣。”徐循理直氣壯地說,“還在肚子裡呢,就給我免去了這麼一份麻煩,我可不得高興高興?”
想到太孫給她留下的那一盒燙手的金飾,她又有點不明白了:這要是太孫打算多賞太孫嬪,預先賞她,那也罷了,可如今看來,竟是她一人獨得,那太孫這麼做,又是為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貴妃開寫以前我和基友說,這本書說不定十幾萬就完結了。
……我那時候怎麼那麼天真啊|||
主要是寫得很輕鬆很可愛很放鬆啊,一寫就不由得話癆了|
34 管家
比起太孫婕妤這樣的小蝦米;太子妃的訊息當然更靈通;訊息來源;也肯定是更為可靠的。徐循還在和幾個嬤嬤猜來猜去,猜測著太孫妃是否真的有喜的時候。太子妃已經歪在榻上,讓小宮人給她輕輕地捶著腿兒;一邊聽著身邊得力的宮女孟姑姑說話。
“按脈象來看,確實是有身了。雖說天癸才慢了七天;但您也知道;這身子好的人,別說是慢七天了;就是慢上一天;那也是徵兆。”孟姑姑眉眼間也帶上了盈盈的喜氣,“果然,掐著日子往前一查,應該就是上個月那幾天了,當時,大郎是連著在媳婦屋裡歇了有三四個晚上。”
在規範的宮廷裡,妃嬪要瞞著有孕的訊息,那是不可能的。臨幸的日子和小日子,那都是有計數的。天癸晚了就要請人來扶脈,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