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意思,從此是要懸為定例了。”
別小看這個冊寶,有個寶在,貴妃這位置隱約就是特別與眾不同,以前孫貴妃就是高於眾妃之上,現在改皇莊妃為貴妃,看來是要把這個制度確定下來,也算是正式地在後宮裡規劃出了一條升遷的道路。
剛進宮,小都人吧,得寵(或者選秀)以後,封宮嬪吧,宮嬪更得寵,或者生小孩了,封妃吧,封妃以後混得更好,加個皇字,不上冊,不賜印,就是個虛的榮譽,然後再得寵,又或者是生育了重要子嗣,那就成貴妃了,有冊有寶,待遇無限逼近皇后。貴妃往上目前是一片空白,但徐循懷疑以後會不會出現皇貴妃、皇皇貴妃、皇貴上妃什麼的,湊足九個臺階,讓人一步步慢慢去邁。
這個改變是好還是不好,徐循說不上來,但皇后這個職位的權威被進一步削弱那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當然了,具體落實到現在這個皇后身上,事情又有點不一樣了,皇后之前不也是貴妃出身嗎?這一般的妃子和她的貴妃之間還隔了個皇字,無形間也是推高了孫後的地位,讓她正位中宮特別理直氣壯,特別捨我其誰。指不定皇后看了這晉封的詔令,還會不怒反喜呢。
“你想太多了。”何仙仙白了徐循一眼,“還不怒反喜呢,只要是你坐上貴妃這個位置,她就喜不起來。”
這幾個月,徐循雖然沒有公開和皇后叫板,每三天一次的請安都是必去的,不過在坤寧宮也從來都沒有和皇后搭過什麼話,過去了該請安請安,該問好就問好,連茶都不喝,坐坐就走了。雖說禮節上沒什麼可挑剔的地方,也沒稱病部不去請安什麼的,但就是這種擺在面子上的敷衍和不屑,才叫人心裡惱火,也難為皇后,因為壯兒歸了永安宮,往永安宮送吃喝的頻率還要比往常更高几分。
推理出了皇帝改嘉號的理由,大概也就明白了他之所以不直接賞賜皇莊妃寶璽的動機了——貴妃一人高出眾妃已經夠了,要是誰受寵都能拿個寶璽來玩,未免也有點太不像話。但是何仙仙不明白的是,皇帝為什麼忽然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給徐循又抬了位分,就算是寵徐循,想給她點好東西吧,怎麼也得先和當事人商量一下?
“恐怕還是為了給壯兒點體面。”她找了個最說得過去的理由。“壯兒生母被髮配冷宮的事,已經是都傳開了,給你升個位分,將來壯兒也少受一些閒言碎語。”
“若是如此,冊文裡就會提到壯兒了。”徐循也不是沒想到這點,但到底還是被她否定了,她覺得自己直接去問皇帝,說不定皇帝也不會和她說實話的,想想遂放棄追究,而是招呼何仙仙道,“你來得正好,能和我一起參詳一下表文——我宮裡沒一個人會寫那樣拗口的駢文。”
宮中女子,能識文斷字,讀點詩詞就不錯了,自己操刀修飾辭藻,寫出那樣文采風流的四六駢文基本是不大可能的任務。徐循現在就特別想知道孫貴妃上表辭謝,還有胡皇后上表辭位時候,那表文都是誰給捉刀的。她自己湊點平仄不通的詩詞還罷了,實在是寫不出來這種應用文。
“噢噢!”何仙仙很感興趣,“是了,你必定是要上表辭謝的——來,我看看你打的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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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論清寧宮裡是何反應,坤寧宮對這封詔書的反饋也不可能太好,皇后一早起來,雖然沒有打碎杯盤這麼形式化,但也的確是陰著一張臉,就連太子都很難激起她的笑容。偏偏周嬤嬤又出門忙去了,宮裡誰也不敢隨意和皇后搭話,還是羅嬪,把孩子哄睡著以後,便過來勸皇后,“姐姐,憑她怎麼樣,難道還躍得過您?您做貴妃的時候,對皇后娘娘何等恭敬,如今自然也是一樣的。”
這話算是勸到點子上了,但皇后的臉色卻並未因此改善,她搖了搖頭,罕見地透露了幾分自己的心事,“我不是氣她升做貴妃……”
好吧,她修正了一下自己的說法,“主要不是氣她晉封,我就是想,這件事又不大,大哥至於自把自為嗎?事前哪怕和我商量一下了,連一句話都沒有,難道在他心裡,我就一定會從中作梗?”
若是從前,皇后還真拿不準自己會不會阻撓,怎麼說現成的理由——自己無子,因養子而封貴妃,只怕後人效尤。雖然她來說是有點諷刺,但栓兒和壯兒的情況不一樣,相信大哥還是能夠理解的。
可現在,她覺得自己未必會開口反對,皇莊妃和貴妃之間,差的不過是一小步而已,她還不至於容不下這一小步……貴妃說不出自己在擔心什麼,但她現在的確是存著這樣隱約的擔心。她覺得自己和皇帝之間的問題,已經要比徐循這一小步,更需要重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