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想不通,這問題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出在哪裡,她甚至不肯定這問題是不是存在。皇帝的為人,她是很瞭解的,他討厭誰喜歡誰,什麼時候不是大大方方地表現出來?後宮裡又沒什麼好假裝的,從前他不喜歡胡皇后,還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了?
雖然,她身子不好,侍寢次數有限,而且隨著年歲大了,的確也沒有從前那樣頻繁承寵。但這也不是說大哥就有特別專寵哪個,就連徐循那邊,他也經常是過去看看孩子就走。栓兒身為太子,皇帝來此的次數並不少,每次和她談天時,表現得也和從前差不多……她沒覺得他有特別冷淡的地方。
但,這立貴妃的事,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先徵求她的同意……為什麼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他反而失聲了?
如果有問題存在,這問題到底是何時開始埋下的?皇后沉著臉盤算,是選秀時?那一聲“三十六陂春水,白首想見江南”,的確令她大為介意——能跟得上大哥思緒的人,已經不止是她一個了……
但皇帝不可能只因為這麼一句詩詞和她離心,不,問題的根源還在更久遠之前……
“也許皇爺也是臨時起意。”羅嬪安慰皇后的誠意倒是很足,語氣都透著那麼的絞盡腦汁,“沒來得及和您商量,就下了決定……”
說到這裡,自己都覺得無力,只好苦笑一聲,不往下說了。
皇后對羅嬪始終有幾分客氣,雖然不以為然,卻也道,“不無這個可能吧,說不定,是徐氏自己求來的呢——還上什麼辭表,真以為這是在立後了?”
立貴妃是沒這個程式的不錯,不過徐循要上,別人也不會攔著,從表章傳出來的隻言片語來看,態度也很懇切,這件事各種人來看就有各種解讀了。皇后今日心情不好,直指徐皇莊妃沽名釣譽,羅嬪亦不敢多說什麼,但要附和著一起數落,又做不到,尷尬地沉默了一會,便起身道,“栓兒這會兒也該醒了,今日沒能按時解出大解來,我再過去看看去。”
“我就說昨日是不該多給那個小藤蘿餅的。”皇后也不多想此事了,也站起身來。“我同你一道過去吧,若是積食了,晚上就不給吃米飯了,光讓他吃奶也好。”
坤寧宮的建築形制和永安宮不同,從正殿經過穿堂,就是太子和羅嬪居住的後屋,皇后的屁股還沒沾上椅子呢,前院便來了人報信。
馬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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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十而且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了一個都人在側,見到皇后出來,兩人都是規矩行禮,口稱,“娘娘萬安萬福。”
“你一個人來給大哥傳話也罷了,”皇后和馬十也十分熟絡,“怎麼還帶了個小丫頭來——”
她瞧著才有點眼熟呢,那邊剛回來的周嬤嬤便衝孫貴妃使了個眼色,馬十也道,“回娘娘的話,這是原小吳貴人身邊的大宮女丁香兒。這小吳貴人的案子是定了,皇爺意思,要傳諭各宮以此為戒,只是此事十分複雜,來龍去脈不知該如何梳理,皇爺說,不如先由娘娘來考慮,這事兒該怎麼說。”
“喲。”皇后笑了,“來得正好,我也是什麼都不知道……她不來,連我都只有猜的份,更何況各宮了?你這是把她送給我審來了?”
“筆錄太多,您看也是看,她說也是說。”馬十也笑著回,他哈著腰袖手站到一邊,恭恭敬敬地道,“不如就把人帶來給您說了。”
皇帝這麼做是什麼意思?難道就真只是這個緣由?還是有別的意圖?孫貴妃心裡無數想法飛一樣地掠了過去,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那你說吧。”
丁香兒正要開口時,馬十忽然滿面堆笑,衝皇后做了個手勢。——指了指身邊侍立的宮女。
這件事,皇帝就這樣看重,如此重視其保密性?皇后有一絲疑惑,卻仍是向周嬤嬤點了點頭,周嬤嬤便會意地帶著幾個宮人退出了屋子。
“說吧。”皇后這下是真有幾分好奇了,“吳美人到底是犯了什麼事?”
“此事,還要從吳美人懷孕時說起了。”丁香兒滿臉怡人的笑容,可一開口就是一鳴驚人,讓皇后吃了一驚。“當時永安宮莊妃娘娘身在南內,吳美人同她不睦,忌恨莊妃娘娘欲死,更不願在永安宮久住。言語間頗有流露異志之處,永安宮管事長隨,如今南京司禮監少監柳知恩柳公公早已有所留心,便私下稟報東廠,東廠太監劉公公回報皇爺,皇爺聖諭:吳美人懷有胎兒,不宜驚動,一切事情等生下孩兒後再說。”
起始已經是出人意表,皇后思緒紛亂,迷惘間,只覺得一顆心直往下沉去,耳中聽丁香續道,“孰料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