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孩子喜得直往皇后懷裡撲,姆姆之聲,不絕於耳。
“皇爺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倒是周嬤嬤有點掛懷,“娘娘,您也不先想想,這就開口了,萬一,萬一皇爺當真了呢……”
“我就怕他不當真啊!”皇后擦了擦手,衝侍女擺了擺手,“好了,不能再給了,把他抱下去玩會兒吧,不然,一會兒晚飯積了食可就不好了。”
等人都退下去了,她才漾著笑意給周嬤嬤分析,“說是要殉葬,誰活得過誰還難說呢,真是到了那時候……你傻呀,他眼一閉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沒往下說,而是神采奕奕地又道,“再說了,他也就是問問罷了,哪有現在就說起殉葬的事,是嫌自己活得不夠短,還想再加把勁兒?這就是白嘴說的,真到了那幾十年後,是怎麼回事可真還不一定呢!”
周嬤嬤稍微釋懷,卻還是對皇后的反應有些不解,“那您也……”不用這麼高興吧?
“永安宮那裡有訊息了沒有?”皇后沒有搭理周嬤嬤的話茬,而是問道,“今早,宮中人去請安了嗎?”
“沒有,就說的是娘娘不大舒服,讓對寶座行個禮就回來了。”周嬤嬤道,“打聽了一下都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就知道昨晚皇爺沒吃晚飯,坐了一會就回乾清宮了,當晚也沒讓人侍寢。您也知道,永安宮正殿的訊息,素來都是管束得很嚴,難以外洩。”
“為了殉葬的事過去問的,今兒又來看我……之前可來得有這麼勤?東拉西扯了半日,最後問到了殉葬,”孫皇后不免一笑,“還用想嗎?肯定是她為韓昭容分辨,惹得皇爺不高興了唄。這時候他來問我……難道我還回答不願殉?”
非但不能回答不願,而且還要調動起心中所有的情緒,發自肺腑、眼含熱淚地把自己的‘願’表達得讓人信服,要讓皇帝知道,她是真真正正少了他不能活,沒有了他,活在這世上再無半點樂趣……這一點的關鍵,就在於九分真、一分假。皇后從來沒覺得自己對皇帝的感情假過,但她到底願不願意殉葬——又何必把真話說出來呢?與其讓大家都不開心,倒不如順著他的毛捋捋,這可不就是把皇帝的心給捋回來了?
說捋回來也未必,但起碼她是說了願意,從皇帝的表情來看,也許徐循在這個問題上沒有答對,一時衝動,居然說了真話……
她不由得玩味地一笑,“她也真有膽量,如今,我反而真有些喜歡她了。”
周嬤嬤對皇爺的表現還沒那麼有信心,在一旁吃吃艾艾的,到底還是道,“可奴婢瞧著皇爺的樣子,好像……不太信娘娘說的……”
的確,皇帝的表情並沒有什麼感動的痕跡,甚而有幾分冷眼旁觀的味道,這一點令她也頗有些顧忌——然而這些終究只是細枝末節,皇后有些不耐煩地道,“就算咱們沒有進益,永安宮這回,只怕是難以脫身了。管大哥想什麼呢,只要他不再親近永安宮那就行了,今兒不是又喊了袁嬪過去嗎?我看袁嬪就頂好,又漂亮又乖巧,聲音也好聽,多寵寵亦是無傷大雅麼。”
她抱著手臂沉吟了一會,又問周嬤嬤。“吳雨兒那裡,你上回過去是什麼時候?”
“也就是前幾日。”周嬤嬤道,“永安宮的人就是不時過去檢視一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兒。”
“沒說什麼話?”皇后挑了挑眉毛。
周嬤嬤理解皇后的用意,她肯定地回答,“確實沒有什麼值得一用的破綻。”
“那便罷了。”皇后嘆了口氣,一手支頤,思忖了片刻又道,“要不然,你說趙昭容如何?”
周嬤嬤欲言又止,還是說道,“回娘娘話,此女性情輕薄勢利,若是再過一陣子,眼見著貴妃娘娘失寵了還好。只怕現在讓她出頭,她是不會幹的,還得提防她反咬您一口。”
牆頭草的性子,就註定到哪裡都不夠討好,皇后也認可週嬤嬤的判斷,她想了想,也推翻了自己的念頭,又尋思了一會,忽然靈光一閃,拍掌笑道。“我看不如就直接找何惠妃吧,反正,本來也想把壯兒送給她養的,不如直接和本人談了,還整什麼彎彎繞繞的,多費事。”
“惠妃?”周嬤嬤驚了,她本能地反對,“惠妃和貴妃素來友好,在娘娘這也很少說貴妃的不是……”
“我們在說的可是皇次子。”皇后瞅了周嬤嬤一眼,幽幽地說,“貴妃假清高不要養,那是她自己傻。惠妃為人,多年來你也是看在眼裡的。”
她乾淨利落地一合掌,微微地笑了起來,竟是胸有成竹,“別的東西,她也許還不看在眼裡,可我要送給她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