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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家尚有繼承人的情況下,藩王如要舉事篡位,模範教科書便是太宗皇帝了。即使是太宗皇帝這樣的天縱英才,在舉事前又豈止是醞釀了三十年?沒有自己的完善班底,在繼位後強制壓服朝廷文官,沒有傲人的戰績武功,震懾各路邊將、藩王,如何能夠妄言登位?就連宋太宗,那也是有金匱之盟護身,才能如此順理成章地登上皇位,在繼位之前,他本來就是開封府尹,五代以降,那從來都是給繼承人留的官位!
襄王精於詩詞,對於史學,不過囫圇吞棗,此事的細節還是這幾日他從府中所藏典籍中研究出來的。相信他娘乃至三楊學士,在這方面造詣都要比他精深。是以他從未以為自己將會登位,只是到底圍繞著皇位在發生著什麼鬥爭,這裡頭的事,他自忖自己是想不出來,只能等個結果了。
今日是大兄頭七,按慣例,今日將會大殮入棺,雖為親弟,卻無法參與,只能困於府中,等著這莫測的鬥爭早日出個結果,襄王的心緒自然不算太好,他如今倒是盼著娘快些傳信,令他幫忙,儘管有很大可能會招惹麻煩上身,但也比關在屋子裡空等來得強。
書也讀不下去,正是閒坐喝茶時,襄王忽見自己最為信用親暱的內承奉走來,便道,“你來了,倒是來得好,我們下一盤棋吧,這賊老天冷得厲害,我也不耐煩出屋去走動。”
這位內承奉,是他自小隨身大伴的乾兒子,大伴去世後,內承奉便成了襄王身邊的第一內侍,和襄王關係極佳,此次進京,襄王本意將他留在長沙照管內府,他卻是擔心襄王孤身應付不得,遂自告奮勇地跟了過來——他既是出身宮廷,乾爹又是皇子大伴,在宮裡自然有一番人脈關係,比起庶務官,倒還更有用些。不過這幾日也和他一道被困在府中,哪裡也去不得,就是有渾身的勁兒,也無處使去。
這時進來,他顏色卻和往日不同,見到襄王還若無其事,便跪了下來,叩首稟道。“王爺,奴婢有要事回稟。”
襄王自是詫異,“什麼事?你說。”
內承奉便細細地說出一篇話來:王府雖然閉門謝客,但每日裡積攢的夜香總是要開門去倒,而且總不可能老吃府內窖藏的大白菜,總是要開門去買菜的,今日僕役出門辦事時,見有人遠遠地對王府後門指指點點,心中便知道有事。他亦算機靈,並不發火,而是搭訕著走過去問了究竟。因十王府平日在京中自有常住僕役,和街坊亦時有來往,眾人也不迴避,而是和他說了。說是昨日起,京裡便有傳言,先帝去世,乃是太后與襄王合謀所為。所以襄王進京後才一直滯留不去,若非是一位胡太醫忠勇敢言,這裡頭的委曲還真沒有人揭出來。說是太后在先帝夏天得瘧疾時,就想把他給治死,還是胡太醫識破了太后奸計,拼命反對,這才勉強保住了先帝。這一切都留下了痕跡,在太醫院的檔庫裡儲存了下來。先帝也有所察覺,只是為了孝道,隱蔽不發,到得冬日這一病,即使只用了胡太醫扶脈,對太后百般提防,也終究還是難逃毒手云云。
“這都什麼話?”襄王都氣樂了,“現在還真是亂得不成樣子了!”
“正是如此,奴婢聽說後,也是深覺荒謬,卻又不敢怠慢。遂私自出府——”內承奉先磕了幾個頭請罪,方才續道,“去往幹兄弟府上打探了一番。”
內承奉的幹兄弟,如今在二十四衙門也有個長隨身份,雖然職位不高,但勝在是御馬監,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當然也依著如今的潮流,在城裡置辦了一座小宅子,襄王也聽內承奉說起過此人,他迫不及待地等著內承奉往下說。
“誰知,幹兄弟一見奴婢,便是臉色大變。原來自昨日起,此事已經傳遍了京城,種種訊息亂得可以,頗有些自相矛盾之處,也有些說法,和奴婢聽到的不同,可卻有一點是幾乎不變的。那就是的確有一名太醫,在夏天時就提出,當時太醫院所用藥方過分兇猛,即使能好上一時,也會消耗陛下元氣,恐對日後不利,甚而削短陽壽。您也知道,太醫院論方,尤其是聖體有恙,那必須都落在紙端的。所以檔庫有記載,這的確是不假。而太醫院諸人,之所以如此一意孤行,也是因為老孃娘下令,將其性命與大行皇帝綁在了一起……”
這個訊息,的確合情合理——簡直是太合理了。襄王立刻就想到了大兄去世前那十餘日,的確只讓兩名太醫用藥,做法和慣例迥然有異。甚而只要皇貴妃徐氏在旁服侍,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