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是她,只怕也會如此安排——多添一重保險罷了。徐循能安於‘保險’的位置,不胡言亂語,四處插手,也是她為人謹慎之處,自己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不過。”正思忖時,太皇太后又是話鋒一轉,“她畢竟不是正宮,沒那個底氣,說話難免也是畏首畏尾,把劉翰林調走?若是皇帝不說,倒是能調,現在他既說了,那便不但不能調了他,還要保他升官。”
太后不免一怔,“——可,這會否有些……”
“有些什麼?”太皇太后耳背了,沒聽清楚。
“會否對栓兒有些太苛刻了。”太后只好大聲把心底的念頭說了出來。“劉翰林也的確嚴格了些——”
“這點挫折都受不了,以後怎麼面對天下?”太皇太后的語速很緩慢,但那股子多年當家的權威,依然是從她蒼老的話語中瀰漫了出來,透著不容置疑的肯定。“自古以來,只有師責徒,何曾有徒罰師的?這往大了說,那就是欺師滅祖……就是你要調他,內閣都透過了,六科給事中也一樣會打回來的。沒有大事,帝師從來只有升官發財的份,哪有這麼無緣無故就被打發出京去的?”
太后本也沒想把劉翰林貶出京去做事,她是想將其送入禮部,不過太皇太后發了話,她也不便為自己辯解,只好聽著這頭垂垂老矣的母虎發威。
“有此非分之想,可見得平時便不學好,這是錯一,”太皇太后思量著說,“又挑撥內廷、外廷的關係,小小年紀,說的那話讓人聽了都是心寒。當皇帝的不能信用臣子,讓臣子如何放心為天家賣命?內閣三位大人為國朝兢兢業業,多年的功勞、苦勞,又當得起他這誅心的幾問?”
被太皇太后這一分說,太后額前,已經悄悄地沁出了冷汗:雖覺得此事不好,但若非貴太妃提議,她也不至於想將皇帝搬來和她一起居住。——滿以為這已經夠小題大做的了,不想到了太皇太后跟前,她剛才的處置,還是顯得太輕描淡寫!雖然只是幾句話,但暴露出的問題,已經是令人心驚了,自己和貴太妃都想得很淺,還是老人家看得深,這內閣三位大人,雖說權柄不小,但對內廷素來尊敬,也是恪守著為人臣的本分。即使太后也有被他們拿捏得難受的時候,但心裡也很清楚,主少國疑,從前朝代中,在這樣的時候,可發生過許許多多非常險惡的事情,和前人比起來,如今內廷的處境,已經算是比較寬鬆的了。
身為人主,不懂得犒賞、感謝臣子們的盡心,反而猜疑、誅心起來了。孩子還小,不懂事,還可以教,可若是不能防微杜漸,讓這樣的想法發酵起來,日後他會怎麼對待三位閣臣?豈非是要寒了天下士人的心?
“是媳婦不好。”她不能不歉然請罪,“您給媳婦留了三條訓命,這第一條教導皇帝之職,媳婦便沒做好。”
她主動認錯,太皇太后也不為己甚,她搖了搖頭,“罷了,你終究經驗太淺,不然,我也不會讓徐氏來輔佐你……你一人,平日事又忙,多有疏漏的時候,這時就該要一個如徐氏般心細敢言的人在一旁提著。”
這一回,太后是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依老孃娘之見,此事又該如何辦呢?”
太皇太后閉上眼沉吟了一會,“皇帝平日在宮裡,最親近的人是誰?”
太后這一點還是很清楚的,她雖然平日繁忙,但始終也有一隻眼睛瞅著乾清宮呢,她快速道,“羅妃去後,便是王振了。他是章皇帝手裡的老人,到了大郎身邊後,一直很得他的親近。平日為人也是殷勤小心——”
“打殺了他。”太皇太后咳嗽了幾聲,方才淡淡地道,聲音還帶了老人特有的含混——她今日口齒不清,主要是因為剛落了一顆門牙,還沒鑲進新的義齒。
太后入宮這些年,除了處置一些犯了大錯的底層宮女宦官時,曾罰得較重,意外致死以外,還真沒發號施令,奪取過誰的生命。聽得太皇太后如同宰貓殺狗一般,隨口就要殺掉一個沒有明顯劣跡的權璫,一時間不免難以接受。“可——他是栓兒大伴——”
“不是大伴,還不打殺呢。”太皇太后倒對太后有些不滿了,“栓兒會說出這樣的話,豈非他這個大伴不能善盡管教勸諫之過?只看在這點上,打殺他也不算冤枉。再說,不處置得重一點,孩子也學不會那堂課。”
“哪、哪堂課啊?”太后已是被鎮住了,多少有些舉止失措。
太皇太后掃了她一眼,疲倦地吐出一口氣,她緩緩在石凳上坐了下來,閉目養了養神,也在心中安慰自己:好歹還給她找了個幫手,多少也能有些助力……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