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卻也衝她揮了揮手,她沒有辦法,只好緊隨靜慈仙師,前後腳退出了屋子。
兩人一道跨出了高高的門檻,相視都露出苦笑,靜慈仙師把喬姑姑拉到身畔,低聲交代了幾句話,這才回自己的居所去了——雖然名義上她在長安宮修道,但如今太后年老,十分依賴她的陪伴,仙師住在清寧宮,已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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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孃娘因此事大發雷霆?”皇帝有些詫異,“這事,答應就答應,不答應就不答應唄,還值得動怒嗎?不應當啊。”
張六九便仔仔細細地將來龍去脈都告訴了皇帝,一句不敢添減。“……不過經身邊人苦勸,也沒那樣生氣了。喬姑姑打量著您若不知道,過去又說起徐娘娘,只怕老孃娘……是以請奴婢來私下傳個話,告訴一聲兒。”
皇帝哪裡在乎這等場面話,他心裡清楚:這麼大的事,徐循不可能貿然提出,肯定要先透過自己這個男主人,才到老太太那裡去備案。只是喬婆子沒有根據不能亂說話,這才找了個藉口來報信而已。
“貴妃那裡,她去說了嗎?”他皺眉問道。
“——仙、仙師當時在側,”張六九有些結巴,但很快又儘量調整得自然,“她和徐娘娘一向交情好……”
是了,喬婆子畢竟還是下人——甚至於,若沒有胡氏的關照,只怕都未必敢貿然來乾清宮報信……皇帝的心思,總算從棋局裡收回來了,他隨手揮退了陪侍他對弈的宦官,沉吟了一會,倒覺得今次是太后有些沒理了。
“讓徐氏先別去清寧宮了。”她那性子,去了也只會壞事。皇帝道,“先冷一冷吧,過一陣我讓她去了,她再過去也不遲。”
張六九自然點頭哈腰,連聲應是,趕快步出宮廷傳訊去了。
這後宅的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本來就是清官難斷家務事,皇帝一直也覺得自己還算是善於拿捏住妻子和母親之間的分寸。起碼孫氏雖然因自作自受,飽受太后揉搓,但還沒有在他這裡涼了心。不過,此事他卻不太能理解太后——徐循那性子,和她計較什麼?她要是畏首畏尾的,也就幹不出那些事來了。再說,雖然也有讓人頭疼的地方,但也就是因為敢想敢幹、不講情面,才能把宮裡的秩序給維持住。哪有那麼好的事,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又要改改宮裡現在的種種弊病,又要歌頌老孃娘昔年的種種能耐?
又不是說,指出內安樂堂一個毛病,就否認了老孃娘昔年在重重重壓下斡旋週轉的功勞……不管是不是親孃,這女人年紀大了,真有幾分難以理喻。皇帝不免笑著搖了搖頭:只希望孫氏和徐循老了以後,別變出這麼一副莫測的脾氣來。
他並不打算慣著母親,有些人是越扶越醉的,縱使親如母子,牽涉到家庭關係,也要做出點規矩來,否則,不孝有三,其中之一,便是一味順從、過分愚孝。
今晚去永安宮走走好了,他想,勸慰勸慰徐循,讓她安心多等幾日。相信母親看到自己對她的寵愛,多少也會調整一下對徐循的態度的。
當然,如何讓母親意識到她需要徐循來制衡孫氏,那就是皇帝的功夫了。
——論暗示己意、操縱人心,誰又比得上靠這個吃飯的皇帝?後宮些許事情,在他看來,不過是反掌之間的小事罷了。從前有所不為,只是不想在自家後院,還要玩弄這些手段,如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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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循雖然也不理解太后的怒火,但她並不像皇帝想得那樣恐懼驚惶,惴惴不安。相反她還覺得有點好笑,如果太后覺得與己無關也罷了,可偏偏太后覺得這是在打她的臉,也就說把這事算自己身上了。
那倒好,太后平時是最信佛的一個人,按說知道了就在這宮廷裡,便有這麼些女子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只能婉轉就死,如此的情形持續了起碼三到五年——怎麼都該吃幾天齋求個安心吧,沒想到她不但不懼怕陰司報應,反而還有臉生氣。
當然了,這話是不好和皇帝說的,再怎麼說那也是他媽麼,她表面上只是表態堅決聽從皇帝指示,儘量不惶恐擔心云云。皇帝看來好像沒被她糊弄過去,他奇怪地看了她幾眼,似乎想要問,可嘴唇蠕動一下,又忍住了——應該也猜得出來,她藏住沒說的,準沒好話。
第二日她還是照常視事,倒是皇帝那邊鬧騰出了點新動靜,他下旨令人去江南搜求名醫,‘以備皇后、公主之用’。
宮裡需要名醫的公主也就是莠子了,但莠子如今也就是熬日子,她那是天生弱症,治不來的。明眼人都知道,那不過是捎帶來的罷了,這名醫真正,還是為皇后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