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早忘了這事,只給大家湊興道:“你們都說鄭尚書家有個女兒有稀世姿容,詩詞歌賦無所不精,歌舞成絕的,我把她請出來今日便給大家都瞧瞧到底是也不是。”
鄭弘正坐高肅對面,高肅便瞧見他臉色變了一變,顯然是並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只怕是高洋虜走他的女兒他還不知情。此時席中情形一變,已響起鼓樂聲聲,仙樂飄飄,又聽環佩之聲不絕,便有四、五十名美豔女子輕擺柳腰,慢移蓮足,次第而入踏著樂聲翩翩起舞,個個容貌美麗,身軀柔軟,舞出仙人之姿,裳裙亦隨了一起飛舞,令人如登仙境一般。又有十數舞裝美女推進一朵黃金打造的蓮花,有個十四、五歲的美女踩著金蓮起舞,舞姿更見賞心悅目,朱唇微啟,唱出如黃鶯一般的歌聲,如此歌舞,滿座皆已瞧得痴迷,只是這美女聲音顫抖,想是懼怕。高肅又瞧那鄭弘的臉色一連變了幾變,似乎又是疑惑又是懼怕,驚疑交錯,倒更甚於懼怕,似乎他也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高肅只是不解,不知鄭尚書為何是這種神情。轉向高洋望去,卻見高洋胸前黃袍已經溼透,滲出濃濃血水,又是一愣,此時歌舞已畢,眾人都道好贊妙,宴上便是興高采烈,一派歌舞昇平氣象,正是高興時,高洋興起,便從懷裡掏出一物拋到桌上,卻是一個人頭,原來他懷裡一直藏了一個美人人頭。一殿人頓時大驚失色,高肅瞧去,那美人頭卻是高洋寵妃薛貴嬪。卻不知原來高洋昨日見薛貴嬪對鏡梳妝,顏色甚美時突然想起這美人原本是他族叔的家妓,以前陪過別的男人,一時怒起便殺了薛貴嬪,不僅把血淋淋的人頭藏在懷裡參加宴席,還把薛貴嬪屍體肢解,用腿骨做成一面琵琶,只在席上傷心流涕,一面彈一面唱:‘佳人難再得’。宴會之人俱是目瞪口呆,高肅也沒想到高洋已經變成這樣,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瞧億羅臉色蒼白,便道:“咱們出去。”同了億羅離席,一時也沒有言語可說。見億羅只低了頭不作聲,也不知在想什麼,以為她被嚇到,只慰道:“有我在,你不必害怕。”億羅稍是一怔,只望了高肅一眼,低下頭去道:“我不怕,”又微皺了眉輕輕搖頭,對他道:“你二叔這並非身體發病,乃是太過隨心所欲,由心而發,只能自行約束,卻是無藥可醫,無法可治。”原來她一直低頭不語便是在想救治高洋瘋病之策。高肅聽得連她都說無法,便也只能搖一搖頭,要現在的高洋自行約束,又談何容易?既然無法便也不再想此事。他此次進宮本來便不是為了應宴,而是要去見太后稟明婚事,此時更不可能再去殿中宴席,又知祖母是喜道愛教之人,見到妙真想必欣喜,便道:“我現在要去見太后,你便隨我同去。”億羅點一點頭,隨了高肅走向深宮。一徑走入後宮後殿,有宮女見是他們,行過禮便有靈巧的忙往裡跑,原來太后婁昭君在兒子輩中最疼六子高演,孫子輩中卻是最喜這美貌異常又有一身本領的高肅。只認為眾多子孫,唯有高肅承繼了不弱於先祖高歡的才能心胸,而且她自然看得清楚,知道她夫君一生征戰打下來的江山如今全倚仗包括高肅在內的這幾個文臣武將,由是愈寵。因此有宮女見到他來便早早有人進去稟報太后。待得億羅隨了高肅走進,便見一個年約五十上下、珠環翠繞的美婦人早已笑容滿面的坐在榻上相迎,想必便是太后婁昭君了。卻見高肅也是露出笑容,幾步上前行禮,只道:“孫兒見過太后祖母,”億羅也隨之行禮,婁氏忙命高肅起身坐了,只望了他道:“又長高了。”又問是從哪來。
高肅回道:“從北周邊境來。”婁氏笑著打量高肅夠了,方看了憶真道:“這個小道姑好面相,便是他們說的由吾道榮的女弟子麼?”卻原來她已經聽說。
高肅笑說:“是。”
婁氏便是欣喜,只連聲問億羅道:“你師父恆嶽仙人現在哪裡?他可好,能否引我一見?”
億羅只淡淡道:“我師父不見人。”她從小山中長大,與人交往不多,便不懂得奉承。只憑自己喜好行事,面前不說是太后,便是皇上,她也是如此。
婁氏見她如此不尊,自然心有不悅,只是聽得她是恆嶽仙人的弟子倒也敬她幾分,並不怪責,又笑看了高肅道:“這次回來我留下你不許再走了,該成親了。”
億羅聽了只想,原來高肅要成親的事他祖母並不知情,卻見高肅微微一笑,道:“我正要向祖母稟這事。”正要說話,又被婁氏笑著打斷道:“別急,祖母已在替你留心,早把朝中這些人各年紀、才貌各方面與你合適的女兒都拿去問過卦了,選了三五個,其中鄭尚書家的小女兒最好,卦象也與你相宜,可做正妻。”
億羅倒又聽到說起這鄭尚書的女兒,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