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兵裝備精良,但陳家軍軍紀嚴明,楊堅兵與民同心,都有其可取厲害之處。令人佩服,只是他是不認輸的性子,只道:“大哥你知道我讚的是什麼,何出此言?不過你比我多帶了一年兵,我自信也可做到。”他和楊堅都是十四歲起入仕帶兵,但楊堅長了他一歲,因此比他多帶了一年兵。楊堅自笑道:“論武藝我便不如你,說起帶兵,有時我倒真想同你鬥一場,一較高下。”
高肅也笑道:“大哥有興致的話,改天咱們擺石子玩。”
楊忠道:“也許再來一個七年之約?”兩人便是相視哈哈一笑。他們兩個說話投機,趕起路來便甚是愉快,這一日傍晚便已到了浙陽,楊堅指了前面山頭,道:“翻過這座山便是長安。”又見前面路邊飄著酒旗,道:“咱們先歇一歇腳,連夜趕路。”兩人牽了馬走進酒肆,這酒肆甚是簡陋,裡面四五張舊木桌都是空著,沒有其他客人,地方雖然不大也顯空蕩,酒保上過酒菜也自進裡間的躺椅上躺了休息去了。飲過幾杯解渴,高肅見左右無人,問道:“三弟登基一事想來極為機密,大哥是怎麼先知道的?”
楊忠道:“我在邊關駐守,本來並不知道,正是三弟來信問我意見。”
高肅聞言便知宇文覺稱帝並非自願,他對西魏情況瞭如指掌,知西魏掌權者是一個龐大而互相關係緊密複雜的仕族集團,分別是宇文泰、元欣、李虎、李弼、趙貴、於謹、獨孤信、侯莫八大家族。合稱‘西魏八大柱國’,他們從北魏時起家,建立西魏,出則為將,入則為相,整個西魏便是由他們掌握控制,此時榮盛,莫與倫比。宇文泰過世時將年幼的宇文覺託付給侄兒宇文護,因此真正有野心謀朝篡位的應是宇文護,有威望能謀朝篡位的是獨孤信他們二人。獨孤信應當不會扶植宇文覺稱帝,獨孤信雖然一生戰功卓著,威震四方卻是忠心不二,當初孝武帝元修與高歡不合,西逃至長安依靠宇文泰另立西魏,獨孤信一家父母妻子兒女均在東魏高歡轄內,倉惶之間接到調令,頗感為難,若要追隨皇上便要棄家,落個‘不孝’之名,但自己畢竟是孝武帝之臣,不盡力效忠便要落個‘不忠’之名。最終在權衡片刻之後,因他與宇文泰本是同鄉,自幼相好,後又在沙場上並肩作戰,感情篤厚。眼見這些昔日好友都已到了西魏坐鎮,最終還是決定與好友一起追隨皇上,西入關中。他隻身單騎,馬不停蹄,一路追趕,至洛陽西北的漉水趕上了孝武帝。孝武帝見他單騎而至,心中感慨萬千,嘆說:“將軍今能辭父母,捐妻子而從朕,‘世亂識忠良’,此話當真不假呀!”遂賜御馬一匹,進其爵為浮陽郡公。後來,獨孤信直至父親亡故也再沒能夠見上一面。如此忠良之士,亂世中尤其難遇。因此想必這拿主意令宇文覺登基稱帝的自然是宇文覺堂兄宇文護。想必宇文護也是見宇文覺年幼,忌憚獨孤信等人威望,便要趁宇文泰的影響力和舊部都還在時候謀奪皇位。倒是宇文覺可能並非真想稱帝。高肅略一思忖,便把這事想了個大概。便道:“獨孤太保功高勳著,不知會不會遭宇文護猜嫌。”
楊堅微嘆一聲,道:“其實三弟的父親宇文太師晚年已經開始猜嫌我師父。便是立宇文覺為嗣一事也是宇文泰逼我師父親口說出‘立嫡不立長’這句話,他們年輕時那麼要好也會生隙,何況是宇文護?”
高肅略點一點頭,便又明白幾分,宇文泰的長子宇文毓與獨孤信長女結親,伉儷情深。宇文泰雖未稱帝,但已是西魏實際上的皇帝,所以立嗣一事便涉及到將來江山誰屬,長子宇文毓是庶出,三子宇文覺是嫡子,宇文泰久久不作決斷,恐怕獨孤信會有異心。後來,設了一計當著滿朝文武詢問獨孤信該立長立嫡?到了此時獨孤信如何不知宇文泰之意?被逼之下只好親自提出應立宇文覺。其實他本只以忠心,願著身後美名,並沒想過這麼多權勢之爭。他一生捐家為國,幾十年來征戰沙場,治理地方,為宇文氏竭盡效忠之力,而今卻遭他嫌忌,受他排擠。這次以後未免便有些憂憤交加,心灰意冷。
楊堅又道:“三弟好像也是身不由己,……”說到此時,高肅聽得外面傳來腳步人聲,忙擺一擺手止住,楊堅會意,便不再言語,過得一會,聽外面一個尖細嗓音道:“巧在這兒有個酒肆,當真累得很,”說著,便陸續走進一行老老少少十多個道士,有的道袍上沾有泥塵,七八個年輕些的徒弟都揹著行李,想是趕路過來的,進來自找空位上坐下,酒保見來了大客,忙跑出來伺候,一個年紀略長一些,留著黑白長鬚的老道說:“咱們只要茶水解渴。”酒保見他們一群人只喝茶水,酒資還不如楊堅、高肅二人,便又沒了興頭。一個壯實中年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