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從小就很獨立。和別的孩子不同,他不喜歡跟在大孩子後面跑,有自己的主張。
不到十五歲,一個人去國外留學。
成年後,他同樣善於保留自己的空間,似乎不願意與別人過分親近。
原來,凌雲並不是更喜歡一個人。
只是以前,他一直沒有找到想陪伴的人。
凌卓天在猶豫,他的兒子,血就要流盡。
然而,根植於他頭腦的某些觀念卻阻止著他,讓他還在寄希望於時間。
凌夫人生於革命世家,典型的高幹子女。
她自己現在也成了“首長”,工作生活全在“光輝”的籠罩下,身邊從來是面上見不得半點齷齪的人。
雖然她和袁秋麗的出身有很大的差別,但從某種意義上說,她也是一直被保護得很好,不知道外面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她不懂所謂的“同性戀”,即使她的兒子媳婦曾經似乎說過什麼,她還是懵懵懂懂,更不相信兒子會與之有何聯絡。
所以這事她根本沒放到心裡,凌卓天不可能和她商量,商量也沒用。
凌雲當然不止一次向顏家問過訊息,即使他早就“確信了彥木的消失”。
但是彥木應該囑咐過家人的答詞。
最近的情況證明他的兒子已經徹底絕望,死了心。
這本來是他的期望,他以為這樣就能救他的兒子。
可是事實卻恰恰相反,能救他兒子的並不是他。
凌雲起身。
春天最後的一片花瓣,就快落下了。
被風吹在他衣上的奼紫嫣紅,輕輕的滑走。
他的懷裡變得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玩累的“鳳凰”在椅子裡打盹。
晚春的傍晚,生命無精打采,令人感到遲鈍,冗長和疲憊。
轉回頭,凌卓天在臺階上等他。
“雲兒,”他叫兒子,“我想跟你談談。”
你不能乘機逃跑,否則,我一定會抓到你。
小彥,我很想你。
捕捉一隻小麻雀,悄悄的接近它,別驚動它。
特別是有逃跑經驗的,別讓它聽到風聲,別讓它感覺到危險。
成功的追捕需要耐心,而凌雲多的是耐心,這一點很久以前就得到了證明。
小彥,我很想你。
不管是碗麵杯麵,紅燒牛肉還是雪菜雞湯,再也找不到彥木和小張沒有吃過的泡麵了。
小張嚷嚷著要找女朋友好有人做飯。
彥木說那不如把交女朋友的錢用來僱專門做飯的鐘點工,保質保量。
小張白他一眼,我要有那錢天天下飯館得了。
又充滿嚮往的說,什麼時候我也能過上錦衣美食的好日子。
彥木若有所思道,好日子哪是平常人過的。
小張道,你這個小子沒救了,一輩子是窮人的命。
兩人在的是家小公司,小張一個月的工資一千五。
彥木更少,只有一千二,繳完房租、水電等雜費,剩下的再寄點給父母,剛夠餬口,加上不會做飯,日子過得可想而知。
這種生活跟和凌雲在一起時天差地別,換了別人多少會有點想法,可彥木是個得過且過,吃了上頓,不想下頓的人,一個人反倒覺得輕鬆自在。
至於給父母的錢很少,只有靠顏諾了,在這種小地方沒有前途了,將來的事業生活打算之類的,他想都沒想,說實在的,想也白想,不如不想。
小張對彥木毫無志氣,心不在焉的態度很是不屑。
世界上是有很多碌碌無為的人,可像彥木這種對未來連憧憬都沒有的人卻是少見。
小張每天都忙著看書,準備考研究生,還想考什麼司法考試,出國考試,會計師認證等等等等,反正只要是能“出人頭地”的,他都要試一試。
彥木呢,看書就是翻漫畫,上網就是打遊戲,渾渾噩噩,稀裡糊塗的混日子。
穿的,吃的全都寒酸,連個手機也買不起,再說就算買了也用不起。
既不能回報社會,又對不起父母,更別提實現個人價值,整一個糊塗蟲。
用小張的話說,彥木活著純粹浪費資源。
每次他這麼說,彥木就哈哈大笑,他覺得小張真是個有趣的傢伙。
難道當了研究生,做了律師或者為外國人工作就不是浪費資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