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道聲“先行告辭,山下再會”抬步便走,寧朗正好遂意。任杞此刻乃是代表淺碧一派,還有諸多事需與洺空等人商議走不開,只好讓小師弟先走,說好了檄城再見。
宇文洛拉著寧朗下了廣場,說上山走了正道,下山不如試試別的路,或能看到另一番風景,順便也避開那些大批下山的人,寧朗沒有意見,當下兩人拐了另一條道,才走了一段,遠遠的便見前方有明二的身影,只道他也和自己一樣要避開人群,忙快步跟了過去,明二卻忽然回首,食指一豎,示意他們不要弄出聲響。當下兩人乖乖的將輕功提了個極限,悄悄跟上明二,轉了幾下,便見到了前方的蘭七,聽得蘭七喝叱還只道自己行蹤暴露,卻不想前方又冒出一人,赫然是那相貌極似蘭七的鳳裔。
“哥哥怎的不說話?”蘭七甚疑惑的瞅著鳳裔,“哥哥臉色這般蒼白,是身子不堪負擔以至虛弱還是夜間被鬼擾了沒睡好?”
這話可真毒!後邊聽著的宇文洛暗想。
鳳裔依舊不答話,只是看著蘭七。
蘭七又是一笑,道:“哥哥若是身子不好,便回家來罷,我此刻已是蘭家之主,哥哥想吃什麼想用什麼儘管說,我們乃同胞所出,娘肚裡便呆一處,而今自也是我有的哥哥也有。”
鳳裔臉色更白,白得透著灰。
“唉,哥哥一句話也不說,真是生生寒了我的心呀。”蘭七長長嘆息,“想來哥哥並不樂意見著我,既是如此,便先別過,哥哥若想回家,便回去罷。”說罷抬步轉身欲離去,忽又轉回頭,笑道,“哥哥可還記得回家的路?”言罷離去。
“……”鳳裔看著他的背影,張唇卻無聲,當那背影快要沒入樹蔭深處時,焦急惶恐中終於脫口叫出,“……音……音……”這一聲他藏了十多年了,到此刻他終於叫出來了,可樹蔭深處的那個身影只是微微一頓,然後絕然離去。
“……音音……音音……”那破碎的悲切的呼聲依在繼續叫著,可無人應答。
夕陽已漸漸落下,山中已顯晦暗,晚風拂過,片刻陰冷。
藏在後面的宇文洛、寧朗卻是大吃一驚,原先還有些懷疑的,可此刻看來這鳳裔實實在在的是蘭七的同胞哥哥。只是他們兄弟為何見面是如此一番情景?他們之間難道有什麼不為外人所知之事嗎?音音,寧朗念著這個名字,想,原來這名字是他哥哥叫的。
明二悄然無息的飄身走了,沒有驚動宇文洛、寧朗。想起剛才那一幕,不由微笑,原來,這個對手是有一處死穴的。
“大哥,他那麼難過,我們要不要過去……”寧朗看著前方那孤立的人影心頭甚是不忍。
“不要。”宇文洛卻馬上答道,“他們……都不會願意別人知道的。”可是以他們的武功,真的沒有發現他們嗎?也許真的沒有,只因已忘身外。
“喔。”寧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轉身,“那我們……”
“怎麼啦?”宇文洛見他神色有異不由也回頭,卻已不見身後有明二的身影。
“二公子他什麼時候走的?”寧朗問。好厲害的呢,他們就在近旁都未發覺。
宇文洛搖搖頭,看看猶立林邊的鳳裔,暗中嘆一口氣,輕聲道:“我們下山去吧。”
“嗯。”
十三、棠棣之華(下)
兩人悄悄離開。
天色漸漸陰暗,林邊矗著的人卻依是一動未動,目光呆滯的望著林蔭深處,彷彿那人一直都在那裡未曾離去,只要他輕輕喚一聲,便會歡欣跳出,就如……就如往昔一般……
“音音。”
輕悄的喚一聲,不敢太大,就怕驚擾了,會如昨日的幻夢一般消失無影,痴痴的看著那幽暗的樹林,音音一定會從那裡走出來的。
身後有微微的聲響,心頭猛然一震,“音音!”
回首,卻是瞬間墜入暗淵,冰冷的黑暗撲天蓋地的沉沉壓來。
“鳳裔。”洺空憐憫的看著他,晦暗中,那張臉慘白猶勝亡者。
“師叔。”鳳裔喃喃喚一聲,絕望的看著他,暮風裡,那身子單薄得似一剪影兒,搖搖欲折。
“下山了。”洺空轉身,不忍再看。那種絕望,那種生不如死,昔日也曾經歷。
“好。”鳳裔再回首看一眼林中,已陰暗模糊一片。
宇文洛、寧朗此刻倒沒再悠閒欣賞沿路風景,一來剛才那一幕令心情有些沉重,二來暮色已濃還是趕緊下山的好。
“大哥,我們下山後還住原來的客棧嗎?”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