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程渺想到了談舞畫的畫。
癩子一直說樹神是怪物,還有什麼比畫像上的更像怪物?
程渺將戒指裡的畫紙拿出來,遞給癩子。
癩子痴痴傻傻地接過去,一看就瞪大了眼睛,洶湧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就是它!怪物!”
程渺心微微鬆了些,她知道癩子的心結了。
信奉多年的樹神發現是怪物,村裡沒有人信他,還在繼續信奉這個東西,甚至把被這怪物帶走當成無上的榮耀。
這才是刺激癩子的根本。
“我相信你,樹神是怪物。”程渺認真地看著癩子,絲毫沒有嫌棄和厭惡。
癩子擦了擦眼淚,他指指畫上的東西,又看著程渺,“百人坑。”
程渺的心猛地提起來,百人坑?
“什麼是百人坑?”
可是癩子知道的就這麼多,來來回回就是這兩句話。
程渺穩了穩心神,她一點也不嫌棄地拍了拍癩子,“你做的很好,這些年你辛苦了。”
看著癩子拿著那幅畫不鬆手,程渺也沒再勉強,將畫留給了癩子自己帶著秋冬直奔村長家。
現在村長已經知道他們有三個人被樹神結親,也知道剩下的都生病了。
他們都是一群年輕人,來自己的村子卻遇到這樣的事。
雖然不是村長的錯,可是他心裡也不舒服。
程渺卻沒有功夫和他寒暄,直奔主題,“村長,你知道百人坑嗎?”
村長的手抖了抖,眼裡都是恐懼,“你怎麼知道的?”
程渺沒說話,村長也沒再問,他顫巍巍地站起身,把屋子門關起來的。
“按理說,這也不是我們村做的孽,但是百人坑邪得很,輕易提不得。”
程渺壓抑著內心的著急,放緩了語調,“您和我們說說吧。”
村長砸吧砸吧嘴,嘆了口氣,“哎,以前我們這不是隻有我們這個村子,還有另外幾個村子呢。”
“有一年鬧饑荒,我們村向來自給自足,人也不多,還算好。”
“隔壁那幾個村子啊,是真的沒什麼吃的。山裡那年打不到野獸,只能吃野果和樹葉。”
“原本這麼熬一熬,也就熬出來了。可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提出這饑荒會持續很久,這樣下去山遲早被吃空。”
“他們就打算將老人捨棄,因為老人沒有生產力和勞動力。”
程渺額心一跳,“他們把老人埋了?”
村長嘆了口氣,點點頭,“是啊,你說真到沒有辦法的時候捨棄老人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可那時候,離沒有辦法還早。”
“我們這種靠山的村子,最不缺的就是吃的,你就是吃樹皮也能撐幾天。可是他們就守著一山的寶貝,把老人埋了,你們說這能不產生怨氣嗎!”
程渺捏著手指沒說話,半晌才問道,“那後來那幾個村子呢?”
村長摸鬍子的手抖了抖,“都死了,可巧了,饑荒過了沒幾年就爆發了瘟疫。”
程渺點點頭,“之後才有的樹神?”
村長一愣,哭笑不得地搖頭,“哪能啊,樹神很早就有了,從我們建村開始。”
程渺瞭然,怪不得那麼信任,可是為什麼……
“不過我聽我太爺爺說,以前樹神可不會送庇護手環,可能是以前的人都有信仰吧。”
程渺終於從毛線團裡揪出一個線頭,“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庇護手環?”
這個村長記得,就是他太爺爺時候,“誒你這麼一說,還就是鄰村鬧瘟疫後沒幾年就有了。”
程渺接著往下說,“也是從您太爺爺開始,村裡患病的人開始變多吧?”
村長點點頭,猛然像反應過什麼一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程渺,“你是說……”
程渺眯了眯眼,“如果我沒猜錯,要麼是你們的樹神已經和百人坑的怨念混在了一起,變成邪神。要麼就是樹神早就已經消散,你們拜的就是百人坑的怨念。”
程渺沒有提到談舞的畫。
其實從畫裡可以知道,樹神早就沒有了,從瘟疫爆發以後,這個村子一直信仰的就是百人坑的怨念。
至於為什麼以樹神的形式出現,還得去實地看看。
程渺擔心刺激到村長,沒有說的太詳細。
“百人坑在哪,我們去看看。”
村長囁嚅了兩下嘴唇,從書架裡抽出一本村志,帶上老花鏡,用手指捻著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