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兒,兩家又是世交,兄妹相稱,有什麼不對的麼?
可是陌少的麵皮分明也抽了一抽,身子微微向後挪了挪,讓深衣覺得他若是能走路,這時候便是隨時閃人的架勢。
袁覓飛奔過來,走到陌少的對面,卻又滯了腳步。她眼中沒有其他人,在陌少面前緩緩蹲了下來。聲音隱帶了哽咽。
“哥哥……怎麼會這樣?我不信你會做那些事情,是他們欺負你對不對?”
人人聽得出來這個“他們”指的是靖國府眾人。誰也沒有想到袁覓一來就給他們扣上了這樣一頂帽子。蕭夫人的臉色頓時大變,道:“郡主……”
方說了兩個字,紫川郡主已經站起身來,柳眉倒豎,指著琯兒斥道: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丫頭!當年大哥把你當親妹子一樣,什麼好的東西,自己不要,都送與你。你倒好,轉身跟了別人不說,還反過來陷害他!”
琯兒哪知紫川郡主一開口就將矛頭指向了她,臉色發白,瑟縮著向後退去。
袁翟忙走過來拉住紫川郡主,低低勸道:“姐,這兒畢竟是靖國公的府上,不可過分。”
紫川郡主哼了聲,轉身面向陌少,已經換了輕言細語:“哥哥,他們既然打斷你的雙腿,還把你關在一剎海里,就是對你絕了情義。你隨我走罷,天涯海角的,我們還像小時候一樣,開開心心地在一起。”
這一番話在眾人面前毫不避諱地說出來,真真是驚世駭俗。須知如今天朝皇帝引進西學,啟用女官,世風愈發開明,女子早已不似過去那樣深居閨閣不可見人。只是當著訂婚男子的面向另外的男子表白的,大約也就只這紫川郡主有這樣的膽量和氣魄。
深衣幾乎都要鼓掌叫一聲好了。
靖國府眾人的臉色都變了。老太君也終於拉不下這個臉,龍頭柺杖在地上狠狠一拄,強壓著火氣道:“紫川郡主!老王爺與我們莫家結下的婚約,正是定的你與我兒的嫡長子!老身自然知道你與莫歸塵小時候感情甚好,但小孩子家的事情,怎可當真!他犯下過錯,便該受罰!莫歸塵既是庶子,如今又已是殘疾之身,怎麼配得上郡主你金枝玉葉!”
老太君一開口,凜然威儀,靖國府之前竊竊私語的眾人俱都噤若寒蟬。
倘是其他的女子,早都被嚇得半句話也不敢說。
可現在是紫川郡主,晏江王爺的長姊,紫川郡主。父母雙雙亡故後,這個世上,估計除了皇帝能讓她收斂幾分,沒別人能左右她的決定。
果然,那紫川郡主昂首掃過眾人,紅唇輕揚,輕蔑道:“我不管他什麼庶子嫡子。殘疾了又如何?我就認定了莫陌。別的人,休想讓我嫁。”
袁翟方要說話,紫川郡主便惡聲道:“袁翟,你若多管閒事,別怪我翻臉不認你這個弟弟!”
袁翟從善如流地閉了嘴。
堂中氣氛一時像結了冰一樣。
老太君忽然喝道:“莫歸塵!”
場中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全都聚集到了陌少身上。
不光是在深衣看來,在靖國府所有人看來,陌少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且不說兩人青梅竹馬地長大,兩小無猜,略無嫌隙,單從如今的境況看來,陌少娶了郡主,那便是一步登天,再不必在一剎海受囚禁之苦,反而能夠凌駕于靖國府之上。
然而想著陌少或許真的要答應,深衣卻莫名其妙地覺得心裡有些空。
唔,自己的惡習好像又犯了。她打小兒就喜歡攢東西,明知道攢著用不上,給別人卻又捨不得。這就是俗話說的那個什麼佔著……什麼……不那個……什麼。
呃。好像不能這麼形容陌少……
深衣絞盡腦汁思考著自己失落之感的來源,翻來覆去,覺得也只有這個原因。
陌少閉了閉眼,似是要掩飾去什麼不願為人所知的情緒。清雋容顏上透出灰黯,嘆著氣低低道:
“請郡主另覓良人。我不會同你走,更不可能娶你。”
眾人都愣住了。
深衣亦未想到,他竟真的拒絕了!
紫川郡主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瞬間就泛出了淚意,衝過去捉住他右手胳膊,急切道:“為什麼?你當年、說過長大了要娶我的!你說過的!你說過的呀!”
她語帶哭音,深衣聽著,竟覺得不忍。
陌少再睜眼時面上已經沒了表情。左手隔著衣袖推開她,抽出手臂,漠然道:
“我不記得。”
作者有話要說:走劇情。後宅什麼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