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地忖度起來,忽的雙目放光,喜道:“真有可能!”
深衣滿頭汗:“……唔,其實我是小說看多了,開玩笑的……”
張子山搖搖頭:“我是認真的。手剁下來的用處,無非是按手印,立契約。兇手正是要在別人以為這些人還活著的時候,利用他們的身份去做一些事情。”他面色依舊是沉著,眼睛卻隱隱發亮,“我明日就去著人調查,最近有沒有人以他們的名義調動錢物。朱姑娘,多謝你。”
深衣臉上微紅,訥訥道:“瞎貓碰上死耗子……那個鬼臉人是怎麼回事?我當時同他交手,只覺得他武功奇高,居然就這麼淹死了,我總覺得不可思議。”
張子山道:“這人臉上塗了一種漆彩,無法洗去,看不到真面目,所以至今還未確定身份。”他以一根木棍指點著鬼臉人的五臟:“仵作驗過,氣管有泥沙、水草,肺部膨大,有溺死斑,內臟淤血,胃腸內有溺液,確屬溺亡,而非死後拋屍、器殺、毒殺。”
他盯著深衣:“朱姑娘再仔細看看,可正是你那夜遇到的人?”
深衣瞅著這人的指縫,指甲間也有黑褐泥沙,卻不是一剎海邊白色的石英砂。
忽而看見小指甲中有一片萎敗的小小圓葉,心中倏爾一動——
又是七葉琴精。
是七葉琴精從湖心苑中流了出去,還是這人去過湖心苑?
雖然說七葉琴精需要陽光,生長之處不會深過水下三尺。但是萎落的葉片順著水流進入一剎海,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張子山見她思索不語,問道:“姑娘可是發現了什麼?”
深衣回神,下意識道:“沒什麼。從外形上看,一模一樣。”
不知為何,她不想把陌少牽扯進這個案子裡來。畢竟這小小一片琴精之葉,也並不能說明什麼。
“我當時與他相鬥時,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招。但感覺他應該有拿一把很短很小的利刃。”
張子山臉色微變,走到一具男子屍體身邊,指著他左胸道:“你且看看這傷口。”
深衣見那男子約莫三十四五年紀,雙目圓睜,似是不敢相信自己遇害。
容貌雖不出眾,卻讓人覺得舒服親和。身材結實有力,腹肌塊塊,是常做體力活或者習武之人才有的體格。
停屍臺上紙簽寫著“賀梅村”三個字。
深衣不敢怠慢,細細去瞧他胸口。
細如毛髮的微小創口,若不刻意去看,定難發現。
“恰在心室正上,一刀致命,深淺剛好。”
張子山拿手指比了一下刀傷的深度,所對應的刀長刀寬,和深衣那夜所感受到的幾乎一樣。
難道,兇手真是鬼臉人?
深衣目光又投向鬼臉人——那黑黢黢的因窒息而暴突的雙目正似乎瞪著她。面孔扭曲,口唇大張,彷彿竭力地想要呼吸,又像是在怨毒地詛咒:
“還我命來!”
“咣——”
突如其來的重響,嚇得深衣的一顆心幾乎從嗓子裡跳出來!
“張子山!此案今日下午已經了結,這麼晚了,你還在這裡作甚!”
來者是個中年微胖的男子,蓄著威嚴長鬚,一開口就是嚴厲的斥責。
張子山施禮,平靜道:“府丞大人,下官以為此案尚有蹊蹺。即便人犯已經歸案,仍有疑點未明。下官認識一位姑娘,見識甚廣,故而請來協助破案。”
府丞目光從深衣面上掠過,並不上心,怫然道:“張子山,我知道你繼父之死,讓你耿耿於懷。但是公務和私情,你須分得清楚。已有人證證實殺人者就是那個漆麵人,上頭已經下令結案以安撫民心,本官希望你停止追究此事。”
“大人,下官並不是因為繼父而糾纏於這個案子,而是覺得草草結案,無法給百姓一個交代。兇手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兇手的殺人動機為何?又為何會在一剎海出現?這些都是未解之謎!”
“如何向百姓交代,上頭都已經安排妥當,無需你多操心。兇手不過江湖浪人,殺人乃是謀財,至於一剎海,每年都有那麼多人為了扶桑刀死在那裡,再多一個,何足為奇?”
“大人!”張子山冷冷地提高了聲音,“敢問這是何人下的命令?此行讓下官不得不懷疑朝廷中是否有人也捲入了此案!”
“放肆!”
府丞一聲怒吼,“這是聖上的意思!你難道連聖上也要懷疑麼!”
停屍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