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休被冊封太子的那天,解恆好似知道那個送自己進宮的人是要做什麼了,只是解恆不知道草原上哪個人會有這樣的心機,做這麼長遠的部署。
“你不是朕的兒子……”
那天,解恆還沒有退出大殿,就聽見元和帝沉重的聲音從層層帷幔之內傳了出來,解恆第一次停了步子,默聲站在那裡。
“朕的皇三子被人抱了出去,你不是朕的兒子。”元和帝又說,而解恆一直沒有聽見元休的聲音。
“朕知道你們是誰,可朕現在沒有力氣去管那些了,休兒,這裡有一碗湯藥,你喝下它,朕便將皇位傳給你……墨芳那丫頭,有了暉兒的骨肉,你看在溪兒和暉兒那麼照顧你的份兒上好好照顧他們母子。”
解恆緩步退出了大殿,自此,他便再也沒有在元休的臉上看見過那樣溫和的笑容,直到那個叫文涵的女子進了宮。
文涵被禁足西宮,解恆再一次踏進了這個地方,當從承德殿出來的時候,解恆又支著燈籠踩著積雪來了這個地方,大殿裡,解恆彷彿還能看到先皇后懷裡抱著剛出生的嬰兒。
“皇上,奴才有一事稟報。”解恆跪在地上,將頭抵在冰冷的磚面上。
元休蹙了蹙眉,扶起了解恆。
“皇上確實是先皇后所生。”
元休身子晃了一下,嘴唇張了張,無言地看著解恆。
“當年老奴送出皇城的是一個女嬰。”
“你……”元休震驚地看著跪地的解恆,這個皇城之內最慈善的老人,哥哥們曾說皇城之內只有這個老人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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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解恆看著從內殿走出的楊舒同,蹙起了眉頭,前朝的丞相怎麼會在皇城的西宮,可不等解恆多想,楊舒同便說:“我給你解藥,你放過皇后和孩子。”
“那解藥是你送進宮的?”
楊舒同點頭,猶豫了片刻皺眉又說:“我的府上今日也誕下一個嬰兒,如今皇后產子的訊息還未被外人知曉,你把我的女兒抱去,他們不會察覺的。”
那個雪夜,解恆手中提著一個菜盒說要出宮拜祭一位故人,看守城門的侍衛見來人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便沒有盤查直接放行。
天上的雪沒完沒了地下著,解恆把菜盒按照紙條上所說放在了城中的那顆大槐樹下,那裡放著一個一模一樣的食盒,解恆提了那個食盒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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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翁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麼?”
解恆想了想,搖頭說:“楊大人應該知曉。”
那時,文涵剛剛尋了藉口讓元休罷黜了楊舒同的相位,改由錢良庸任相,是夜,元休召見了楊舒同,在承德殿。
“皇上。”楊舒同跪地垂拜。
元休扶起,問:“大人可知背後操縱的人是誰?”
楊舒同看向解恆,解恆站在元休的身後,深深地躬著後背,“是皇上的叔父。”
那晚,楊舒同將那些往事都告訴了元休,元休才知道這個世上自己還有一個叔叔,被父皇奪了皇位驅出國境的叔叔。
“那你為何幫他?”
楊舒同長嘆一聲,說:“我與他自小便是好友,後來先帝荒淫無度,他找上我,我被他說服,以為他若稱帝,那大元朝或許不會如此,可沒想到……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已不是那個他了。”
“他會如何做?”
楊舒同沒有說話,元休忽然意識過來,扯著嘴角乾笑了幾聲,他能怎麼做,無非是帶著當年被送走的女嬰回來把自己這個冒牌的國主趕下帝位。
“被送來的孩子呢?”
“我送去了少林。”
一切本是計劃好了的,若是那個人帶著那個女嬰回來,屆時楊舒同和解恆便將往事和盤托出,可解恆沒有想到,文涵的出現打破了一切的計劃。那個叫劉美的人,解恆聽聞過,是文涵以前的夫君。
“阿翁,求你去救救劉美。”
解恆心裡泛酸,但還是拿著元休的一封手信去尋了那個平日街頭的地方,只不過半天時間,那些人便給了回覆。
鳳棲宮內,文涵的哭聲解恆也聽到了,他抬頭偷偷看了一眼元休,他的脊背挺直,就像他平時站在承德殿的窗前那般。
按照計劃,元休服用了那些人送來的藥丸,果然是感染風寒的徵兆,那些治風寒的藥恰恰是催命的□□,元休駕崩了。
解恆在元休入土後便請旨離宮,文涵同意了。